这人连忙道:“都去了诵文亭,看文章去了。”
“文章?”
陈如峰冷着脸道:“平时不会看吗?真是岂有此理,非要等晨读时才看,是什么文章,噢,还有,你去外院看看,看看陈凯之他们走了没有。”
那人便取了一篇抄录下来的文章,同时道:“就是上山的那个陈凯之的文章。”
陈如峰心里的不高兴更浓烈了几分,这个陈凯之,分明是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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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王庆书便趁机笑道:“我看,多半是想赖着不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的文章倒是不错,不过功利心重了,陈兄,若是让弟子们都看了去,难免会动摇心志啊。”
陈如峰沉着脸,似乎也觉得王庆书的话有道理:“文章拿来。”
弟子便忙将拓印下来的文章交在陈如峰的案头。
陈如峰又交代道:“都去将人叫回来,让二人下山。”
说着,才取了文章,他是心里带着怒气的,正因如此,所以面带愠怒,他在山中多年,一直不喜山下各种为了科举而科举的文章,所以对这碑文中的文章,也觉得索然,不愿去看,只摆到一边。
等过了一会儿,便有儒生们入殿了,大家三三两两,却是一个个如痴如醉之状,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如峰咳嗽一声:“读书了。”
其中一个儒生却是道:“先生,按照以往的规矩,若是诵文亭里出现了好的文章,晨读时,便读此文,今日是否读诵文亭中的文章?”
“什么?”陈如峰有些恼火。
一旁的王庆书帮腔道:“这等利益熏心的文章,读了有害。”
“哪里利益熏心。”一个儒生大着胆子道:“我等读了,都觉得……觉得……”
陈如峰恼了,不由沉着一张脸,却还是道:“既如此,读来听一听。”
这些儒生,纷纷掩饰不住喜色,有人早取出拓印或者抄写下来的文章来,一个个摇头晃脑道:“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
陈如峰一听,脸上的怒色,却是渐渐消散了。
这文章,似乎有点……出人意料。
文章里不见功名,也不见其他,似乎,说的是琴。
讲的是文章的主人,自小爱好音乐,所以想以此赋文一首。
既是声乐的文章,倒是很想听一听,陈如峰不做声。
可是儒生们却显得兴致盎然,接着开始诵入正题:“惟椅梧之所生兮,托峻岳之崇冈。披重壤以诞载兮,参辰极而高骧。含天地之醇和兮,吸日月之休光。郁纷纭以独茂兮……”
其实只是第一句,顿时便吸引了陈如峰的注意。
虽是赋琴,可开头,却无琴。
此赋开篇文辞之优美,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尤其是第一段,所讲述的似乎就是山中的场景,此山之中群峰高而多,远望高大雄伟,仰视则巍然秀出,府视则云气四布,神渊吐其流水,有狂涛奔腾咆哮,也有寂静无声;此地像是盛产宝玉一般,清露滋润,惠风吹拂,静谧清闲,呈现了自然神丽的幽静,令人羡慕喜乐。
陈如峰身在此山多年,自然对这里的幽静与山中的秀丽有所了解,顿时觉得此文心旷神怡起来。
一旁的王庆书骤然略显尴尬,他显然是没想到陈凯之还有这样的水平,自己刚才还说陈凯之粗俗,可是现在……
再尴尬,王庆书也没办法逃避,只能耐着性子继续旁听。
“于是遁世之士,荣期绮季之畴,乃相与登飞梁,越幽壑,援琼枝,陟峻崿,以游乎其下。周旋永望,邈若凌飞,邪睨昆仑,俯阚海湄。指苍梧之迢递,临回江之威夷……”
听到这里,陈如峰竟是激动得拍案而起,迭声说道:“好文,好文啊。此文,令人心旷神怡,实是佳作。”
这一段,说的正是隐士啊。
隐士们羡慕这山中的美景,于是来此,眺望四周之景,看这山之峻伟,皆足以洗涤浴虑,遂生长许由,有了长隐山林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