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这个消息疑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舅舅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带大。
相当于我人生中的第二个父亲。
结果,他就这么“走”了?
陈叔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于是便从兜里拿出了一包崭新的龙凤烟,递给我说道:
“小逸,拿着抽吧,陈叔送你的,进来洗个热水澡,去一去晦气。”
我接过香烟,谢过了陈叔挽留的好意。
随即便转身离开,还没有走多远。
蒋姨的大嗓门便在院内传出:“那孩子就是晦气,他舅舅就是因为前一年去看他,才死的!”
“你还想把他领进门?”
陈叔一听这话,明显不乐意了:
“人家刚从牢里出来,现在没亲没故的,我让他进来洗洗澡吃个饭怎么了?”
我走在这熟悉的乡路上,嘴里哀叹出一口热气。
一行热泪不知何时,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
我手里拿着刚从陈叔那里得来的龙凤,拆开包装点了一根。
一路上抽着烟,踏着满是爆竹碎屑的石泥路,来到了村头等车。
我觉得应该按照陈叔说的那样。
先去城里找个工作干着。
最起码。
人生第一步,肯定是要解决生存问题的。
同时我想到舅妈搬家的事情。
这让我心里不由得感到凄凉和失落。
可能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一根烟抽完,随意丢在地上,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两个人影。
一个是我的女神万禄玉。
两年多没见,她应该还在上大学,开始了新的人生,而我不过是一个刚出狱的劳改犯。
自上次给那烂酒鬼开了瓢之后,我跟她的人生,从此天差地别。
我只能将这高中开始的感情,随着那在鞋底熄灭的烟一样告别。
而我脑海中的另一个人,是在监狱中认识的好大哥,我称呼他为龙哥。
龙哥在监狱中与狱警王哥一样,特别照顾我。
可能是我当初入狱时,受到了王哥的特别照顾。
这才使他高看了我一眼。
龙哥因为恶性斗殴,致一人重伤,被判了五年。
但在去年夏天,他就已经刑满释放了。
龙哥说,他就算在南城,也是地方一哥。
名下有一家酒吧,一家宾馆。
让我出狱后找他,他可以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龙哥的电话我倒背如流,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找他。
我知道龙哥是混社会的,我不想走这条路。
但眼下我处可去,想找他作为个依靠。
却又不知道,半年没联系,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春运期间。
许多公交车司机都休息,回家过年了。
只有少数人还在值班。
我在公交车站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直到我感觉手脚被冻的有些发疼的时候。
公交车这才摇摇晃晃的驶来了。
车上没有几人。
许多座位都是空着的。
我上了车付了钱,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龙哥跟我说过的电话号码。
公交车刚开到一处偏僻的山路时。
路边有人招手上车。
02年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
必须要在固定站点上下车。
只要是去城里。
这乡下的随便一截公路,招招手,公交车便会停车上下客。
上车那人头上带着一个灰布帽子,衣领拉得很高,把脸遮的严实。
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