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晚捂紧肚子,心里又跟刀剜似地疼,“那有用吗?”
“杯水车薪。”
鹿海简医目前负债高达一百八十亿,十二亿的确微不足道。
她痛苦地咬住下唇,“既然没用,为什么要收呢?”
“爸原本也没打算收,但他托人带了一句话。”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能力也有限,但为了容容,请务必收下。
简晚愣了愣,僵硬地抬手捂住唇,眼圈泛红泛出水汽。
她的小太阳,就算能力有限,被她家里人看轻,也怀着努力要帮她的心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对比他的满腔热忱和爱意,她觉得自己比的自私卑劣。
“你在胡扯八道什么!”
简母的声音突然钻入电话。
也不知在外听了多久,那边简母推入书房门,张手夺过简父的手机,劈头盖脸一阵数落,“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我让你收了那小子的十二亿,你就要把容容送给他?你可真会做生意,简家就是被你这德性给折腾没了!”
“你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我,难道我说得不对?那小子拿走了容容的初次,害容容不得不上手术台做修复手术,他赔点钱不是理所应当?”
简晚的眼泪噼里啪啦浇湿了膝盖。
她的母亲……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当年就算是被沈渊主动拿走了初次,也是她心甘情愿,更何况还是她主动磨他偷吃禁果。
“容容。”
简母把手机凑到唇边,声音在面对她时有所缓和。
她嘶哑地唤了声,“妈……”
想替沈渊说两句话,却被母亲先一步抢走话头,“别听你爸鬼扯,他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你永远都是宋家的儿媳,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一向温文尔雅的简父忍可忍,“够了!”
简母一点就炸,“你真以为那小子是好心?他就是来看咱笑话来了!”
简晚用力地张唇,却只听到自己破败的呼吸。
不,别这样恶意揣测沈渊。
“用你的笨脑子好好想一想,谁会吃饱没事给分手多年已婚前女友家里送十二亿?”
不要说了……
“不就是讽刺我们当年狗眼看人低,想在下次见面时看我们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蠢样!”
不要说了……
“送了点钱就自以为能当简家的救世主,就这格局,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不要说了……
明知电话那端看不到,简晚还是不断缓慢地摇头。
想为沈渊大声辩解,却始终像个傻子吐不出一个字。
只是帮他澄清两句而已,仅此而已,为什么连这点小事她都不能替沈渊做好?简晚痛恨自己的软弱能,五指抓着喉咙,那一股又一股酸疼涌上太阳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恍惚间自己像置身一片茫茫海中,前方不远就是一座绿洲,为靠近目标,她丢弃心爱的泰迪熊玩偶,背着矿石抱着浮板,每当双脚蹬得疲乏想爬上浮板休息,却发现浮板根本托不住她和矿石的重量,她还是得自己蹬。没关系,前面就到终点了——她总是这样激励自己。当她以为自己终于靠近绿洲,却发现根本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居然是她游了方向,用了力。
“容容,你是不是感冒了?”
耳边再度响起母亲的嗓音,有点温柔。
简晚睫毛轻眨几下,湿漉漉的眼中勉强找回了点焦距,“妈……我疼……”
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像被抽干血液般累到发疼。
为沈渊疼,为家里疼,为自己疼。
可是最后两个字刚溢出喉咙,母亲的话再度像石头盖过她,“感冒了多喝热水,你现在在备孕,千万不能吃感冒药知道吗。”
简父不敢置信,“你是不是疯了!女儿感冒了为什么不让她吃感冒药!”
“万一她已经怀了怎么办!怀孕初期吃感冒药可是能导致胎儿畸形的!”
“你怎么知道她怀了!要是女儿五年十年都没怀上,是不是病死了也不给她吃药!女儿的幸福你要夺走,现在连她的身体你都不顾了吗!”
“简文诚,我看你才是疯了!”
不,她才是疯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在为家族担负起振兴的重担,才闭着眼狠心舍弃一切。
可是,前方明明是海市蜃楼啊,就算联姻生下孩子,简家也不会因此成为第二个宋家。
她的所作所为就像一场持续了七年的笑话。
真是大傻瓜。
简晚颤抖地蜷起肩膀,感觉自己头顶像被人重重摁了一掌,渐渐沉入水中,父母的争吵声越来越远。
头疼欲裂,腹痛难忍,就连氧气仿佛也在离她而去。
她试着动了动两腿,眼前一片昏黑……怎么办,她好像再也没力气游了。
咚——
驾驶座的蒋云烟隐约察觉到什么重物倒下的声音,随即把车停到路边。
拉开后车门,简晚像断了线的木偶趴在座位,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一只手毫知觉地垂在中地板,手机摔在了车门前。
蒋云烟吓坏了,“晚晚,晚晚!”
她连忙把女人在座椅放平,试着掐人中不醒,立刻回到驾驶座驱车前往医院。
而她顺手拾起的手机,简父简母还在争吵。
直到简晚被抬上移动病床推入急诊室,那边才重新响起简母的声音,“容容,你要抓紧怀上孩子,只要你有了喜,宋家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管的。”
蒋云烟扯了扯唇,“阿姨,晚晚已经晕倒十分钟,这些话等晚晚能听到再说吧。”
那边刹那噤了声。
☆☆☆
虽是一场彻底崩溃,但晚晚算是把之前积累的压力全都释放出来了
心中的凤凰也将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