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越喜欢孩子们聚在身边,看着孙男娣女就会觉得生活再苦也甘甜。
可老儿子是军人,要保家卫国,注定不能陪在身边。郑大伯和郑大娘从来不跟郑容和提要求,想他了也不说出口,怕他在外边分神出危险。
所以见老儿子一家突然回家,那高兴劲就别提了,老母鸡被炖了汤,正好生产队的一只羊摔断了腿,要卖给队员们,郑大嫂抢了十几斤排骨回来,再加上自己后园子种的菜,硬是凑了个四菜一汤,让一大家子都吃得心满意足。
现在刚能吃上饱饭,油水还是不足,他们家算是条件不的家庭,要不是蹭老三一家的福,他们只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呢。
郑大嫂的孙子边吃边心疼,平时都是他在生产队放羊的,快一年了,怎么说都有感情,真是舍不得它啊,不过羊肉真好吃,下回再放羊,他还要好好伺候着。
樊樊她们倒不刻薄自己,经常能吃到肉,所以没跟着下筷子抢,郑容和和樊樊还给老人和孩子们夹菜,希望他们多吃点。
下了饭桌,郑大嫂和樊樊收拾厨余,小姑娘们还想跟着一起干活,让樊樊撵走了,没多少活,不用都挤在厨房,让她们出去玩去。
长辈和男人们在里屋说话,话题中心就是郑容和,他想帮忙干活也没机会。这也是农村的一种陋习,好像女人就该长在厨房一样,即使跟男人干一样的农活,回家也得洗衣做饭带孩子。
樊樊也没能力打破常规,只能随大流,幸好郑容和在家不这样,家里活他总是抢着做,要不然说不好樊樊现在还会不会喜欢他。
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樊樊忙完了就回自己屋呆着,晓亮和小鱼跟堂兄弟妹们不知道去哪玩了,她正好能好好歇歇。
郑家里屋,听说郑容和回来了,村干部们和郑家要好的朋友也赶过来坐坐,听说外边都联产承包了,想问问村里走出去的大能人,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村长是郑容和的长辈,他先开口,“小三子,你现在在外边当大官了,是咱村的能人,可不能忘了咱们老乡亲啊。”怕郑容和不认真对待,村长先打个感情牌。又说道:“你说联产承包这股风,啥时候能刮到咱们这啊,你给叔透透底。”
“看您说的,我算什么大官,再说我在部队里,对外面的事了解的也不多,要是说得不对,大家多担待。”郑容和不想细揪村长话里的小心思,村民肯定是想单干自己说得算的,可村干部的想法就不一定了,大权在握这么些年,一旦放开政策,他们的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经常看报纸,中央的政策是先试点,现在取得了不的成绩,肯定会全国铺开的,这个应该是不了。”郑容和其实早就听樊樊说过这些信息,不过不能暴露媳妇,就推到报纸上。
屋里一静,普通人是兴奋不已,心里算账自己能分到多少地,以后该怎么侍弄。既得利益者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郑容和瞅了一圈,幸好没几个人变了脸色。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听话。
毕竟是自己的家乡,郑容和希望它越来越好,又稍稍透露了一个消息,“我看到报纸上写以后要搞经济放开,大家伙有能力有手艺的可以看着情况到外面闯闯,南方已经有动静了,咱们这边太偏,接收到消息晚。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勤出去看看,反正咱们离县里也不远,要是有这个风声了,大可以试试嘛。”
有几个人听的有点心动,自己家肯定是有相关技能的人,都穷怕了,有致富的机会就有点蠢蠢欲动。
不过哪里都有唱反调的人,村会计撇撇嘴,对着那几人说话也不客气,“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发财的命,要是人人都能挣大钱,还能轮到你们,大字不识一箩筐,出门上厕所都认不明白男女吧,可别瞎折腾了。”
郑容和真是看不惯他的做派,还没等他说话,忙完家务活过来凑热闹的郑大嫂不爱听了,这人仗着有点文化,当上会计,这村里就装不下他了,不是看不惯这个,就是数落那个,都成万人烦了还不自知呢。
郑大嫂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开口就喷他,“我说大会计,你是出过省啊,还是发过财啊,说得一套套的,我家老三天南地北都走过的人都没你口气大。万一人家有手艺有能力的,被你一打击过了好时机,你能赔人家钱啊,能不能干他们自己会合计,咱们不说帮什么忙,也别拖后腿啊。”
村会计不敢惹她,呐呐不出声了。
没一会,郑容和身边围了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自己感兴趣的事,郑容和也一一回复,老农民就是没机会,要不谁知道有没有出息的人呢,他推着的一小步,也许就是别人前进的一大步。
热热闹闹半下午,大家伙才散伙回家,留下一地烟灰、瓜子皮。
“三儿啊,你今天说的那些有没有准头啊,我看他们兴冲冲的,要是没挣着钱不得赖你身上。”郑大伯担心一下午了,等外人都走了,才问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