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元夫人紧盯着床上又昏迷过去的雷玉,忧心忡忡的说道:“雷玉的骑射向来出色,连很多男子都不及,今天怎么会——”
divclass=contentadv这话一出,整个帐篷都安静了一下。
商如意蹲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手帕,轻轻的为雷玉擦拭脸颊上沾染的泥污和雨水,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背上,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刺穿。
若不是雷玉在昏迷之前,固执的抓着了自己的手,只怕现在,自己已经万箭穿心了。
迦元夫人似也自悔失言,急忙又转头看向外面,口中喃喃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把大夫叫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似乎也有一阵慌乱,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走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今晚的人很多,也很乱,刚刚去了那大夫的帐篷里,还没找到人,只怕还没来得及回。”
迦元夫人道:“再去找,赶紧把人给我找来!”
“是!”
那婢女不敢怠慢,只能慌忙的又跑了出去。
这时,另一个婢女从外面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床边,正要拿帕子润了也给雷玉擦拭,却见商如意轻声道:“还是我来吧。”
那婢女迟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迦元夫人一眼。
迦元夫人蹙眉,但也只摆了摆手,那婢女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商如意拿着自己的手帕泡到水中,单手荡了荡,又捏得润润的,然后继续擦拭雷玉的脸——她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两眼紧闭,眉心始终微蹙着,似乎即便昏迷过去,也仍然担忧着身边人的生死安危,令她不得安生。
商如意伸出手去,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眉心。
刚揉开一些,下一刻,雷玉又蹙起了眉头,商如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只能拿着湿润的手帕继续为她擦拭耳根,脖子。
身上的衣裳虽然脏了,但也要等到她清醒之后脱掉衣裳再清洗的,擦完脸上,商如意便捧起了她那只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史那刹黎冷冷的看着商如意平静的样子,再看着雷玉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面色铁青,眼中也更透出了几分狠意。
他冷冷道:“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就这么平静?”
“……”
商如意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回头。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刀,不见血,却痛得她全身战栗。
事实上,她也知道雷玉此举不可能瞒得过阿史那刹黎——这位西突厥可汗年长他们且不算,能平定西突厥各族叛乱,坐上可汗之位,他经历过多少厮杀战乱,又目睹过多少勾心斗角,这一点小小的伎俩,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雷玉落马,是想要救自己。
因为这一场比试的结果,不论输赢,对商如意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所以,她告诉雷玉,自己宁肯就死,也不能输。
可是刚刚,在看到雷玉固执的想要赢过自己,保住自己一命的时候,她也的确慌了神,甚至想要就着这一场比试骑射的机会,直接逃走。
但,冷静下来一想,就明白刚刚的自己有多愚蠢。
且不说自己座下的那匹马,脚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回到中原,也不说粮草、体力,就说这个地方甚至还是突厥牙帐的范围,周围全都是精于骑射的突厥人,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一人一马,就此逃开呢?
所以刚刚,雷玉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她的第三箭,射偏了。
而在射偏的同时,她自己落马——这样一来,阿史那刹黎和迦元夫人就只顾着这个小王妃的安危,顾不上处置商如意。
至少,能挽回这一刻。
想到这里,一股酸楚的热流涌上心头,商如意的眼睛顿时被眼泪润湿了。
自己已经够傻了,为什么她,比自己更傻?
但问题就在于,雷玉坠马,虽然看上去严重,可擅长骑射的人从小到大不知道要从马背上跌落多少次,也都练就了一套从马背上跌落,如何自救的办法——刚刚雷玉落马后,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那就是一种本能的自救,既能避开马蹄的践踏,也能避免直接坠地摔伤。
事实上,雷玉的身上,也的确没有明显的外伤。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昏迷?
商如意为她擦拭脸庞,耳根和脖子,试探了她的脉搏,她竟不是假装昏厥,而是真的昏了过去?
她的身体,怎么可能虚弱至此?
这么想着,商如意的心里越发的疑惑,但面对阿史那刹黎讥讽的责问,她也只能咬紧牙关,缄口不言。轻轻的捧起雷玉的手,为她擦拭手背和手腕上的泥污。
可就在这时,商如意的手指无意间,扣住了她的脉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