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轻而快地喘息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里的哑意更明显了一些:“我再自己………休息一会儿。”
他的异样越来越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宁月月眉头一皱,反而更坚定了:“不行,你肯定发烧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校医室!”
她伸手就要把临安捞起来,但却又一次被挡住了,临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却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于是宁月月更惊了——这么虚了,这还了得,这病得不轻啊!
她反手就想把临安架起来,被临安又一次避开。
这倒霉孩子,临安又一次庆幸自己绑定的不是什么教育系统,不然非得被她气死不可。
”
她一边说,一边僵硬地后退,退了几步,就转身快走,去拉门把。
但却没有拉开。
——门早就在最后一样东西搬进来的时候就被临安锁住了,器材室并没有监控,宁月月累得半死不活,也完全没有察觉,于是她在反应过来想快点儿避开的时候,才终于发现门被锁上了。
宁月月几乎是崩溃的。
她背对着临安,几乎不敢回头,只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夹杂着一点极度隐忍的,刻意压抑的低吟声。
她用力拧着门锁,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但门似乎是被反锁了,从里面根本打不开,宁月月甚至想踹门了——又怕反应太激烈,让临安察觉出什么来。
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外面有人在恶作剧,又或者有人不知道里面有人,顺手把门锁上了?
种种猜测在脑子里盘旋,但没有一个能解决此时的困境,宁月月僵硬地站在门前,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还是临安的声音,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月月。”
她身后的人这么念,声音很轻,带着微妙的颤抖。
像是疑问,又像是某种………某种谨慎的、小心的,含满了惊惶和恐惧情绪的试探。
宁月月的喉咙终于干涩了起来。
但并不是因为某种不能表现出来的微妙兴奋,而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她和身后的少年一样恐惧——他恐怖于自己的异样被发现,而她恐惧于自己发现了对方的异样被发现。
“………门,”宁月月的声音也在打颤,她停顿了一下,尽全力表现出懊恼的语调来:“门被………锁上了。”
她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然后绞尽脑汁,拼命去想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看来今天,那些饮料可能………要被别人拿走了,”宁月月几乎是依靠本能反应在说话,她生硬地挤出几声笑:“哈,哈哈,不过应该不至于吧,我问问………我问问。”
她僵硬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又一下,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表现得再自然一些——于是她转过身,僵硬地拖着步子走到了另一边。
她刻意没有去看身后人的脸,只是尽可能地离得远一点,器材室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运动器具,有连着屋顶的架子摆在正中央,上面摆满了篮球、排球一类的体育用具,勉强能形成一些遮挡。
宁月月伸手往兜里探——她摸出手机,却发现一切坏事都堆积到了一起。
………手机没电了。
她的手几乎在发抖,连续按了几下开关键,都见不到手机屏幕亮起来,于是只能继续伸手往兜里摸。
但衣兜是有限的,宁月月几乎要把内兜掏出来了,却还是没找到她想找到东西——她没有带耳机。
于是只能背对着架子,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头发,像是塞上了耳机似的。
“什么?”
宁月月觉得自己几乎像是在进行实物表演,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的脑子是空的,因为紧绷的情绪几乎完全法思考——但或许是因为太崩溃了,语气反倒显得自然了起来。
身体在高压之下自然而然地做出种种反应,她甚至很放松地往后靠了过去,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似的,是很自然的姿态。
“哈哈,谢谢呀,我等到过会儿就去搬………”
她自言自语着,似乎真的戴着耳机在和熟悉的朋友聊天,对方许诺帮她留意剩下的水,于是她道谢谢。
但手机没电,它关着机。
而宁月月也没有耳机,于是一切声音都没有遮掩。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很急促的喘息声。
里面带着细细碎碎的呻吟,发出声音的人已经在竭力压制了,却还是止不住。
宁月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仿佛衣服被抓揉的声音。
但她又知道,身后的人绝不会——也绝不敢脱掉衣服,或者把手探进去,抚慰自己。
所以他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紧紧蜷成一团,绷紧了身体,竭力忍耐着。
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身体挪动的声音。
身后的人似乎想要躲避起来。
他想躲起来,躲得远一些,但似乎是因为没有力气,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躲避………于是没有成功。
便只能将自己拼命地蜷起来,蜷成一团,希望变得小一些,让人看不见,听不见,察觉不了。
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了。
甚至带上了某种微妙的………濒临绝望的泣音。
他在哽咽,断断续续的,一声,又一声,他拼命忍着,却又忍不住,那声音里带着极暧昧的气息,仿佛潮湿的雾,熏蒸着染出一室的情欲艳色来,宁月月不敢停,也不敢动,只能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话,却说得颠三倒四,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幸好身后的人也听不出。
器材室里有窗。
么做,才能把人骗出去,又怎么………又怎么挡住他的声音呢?
似乎怎么做都阻止不了,似乎怎么做都是死局,她根本没有办法,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但宁月月还是站了起来。
她僵硬地迈动脚步——一步,两步。
步伐终于快了起来,她从高高的架子后面绕出来,听得窗户还在窸窸窣窣地响。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被本能支配了。
他听不到外边的声音,被难熬的情欲折磨着,注意力全都放在身下的地方,他隔着衣服,没什么章法,连脱了衣服都不知道,生涩地抚慰自己,宁月月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她想下手把他拖走,又不敢去动他。
如果学过武术就好了。
宁月月绝望地想。
哪怕打昏他也好,起码——起码不会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窗户那儿发出了刺耳的,“刺啦——”一声。
那个不知名的人似乎要进来了。
宁月月只来得及做一件事——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想把它包到临安头上。
只要没有看到脸………只要没有看到脸,就没人会知道是谁!
但来的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因为他叫出了临安的名字。
“临安?”
那声音很熟悉,是宁月月每天都会听到的………上课的时候会听到的。
是苏半白的声音。
他很焦急,“肖长空………是不是你?!”
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怒意,却有有意压低了声音,宁月月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肖长空………是因为肖长空吗?临哥这样,又是因为他?!
可是苏老师怎么知道,他怎么也………
她的身体僵住了。
但本能还在。
本能让她把外套往临安脸上包,万一——万一不是她想的这样呢?万一苏老师说的是另外的事情呢?
但短短的几秒内,她,根本没办法把外套裹在临安脸上。
因为他看到她,就本能地往后退。
“不,不行………”
他低低地喘息着,似乎有理智,又似乎没有。
“嗯………”
他呻吟着,眼神极湿润,又很空茫,那双一向冷淡的,隐忍的眼睛,这会儿盈满了泪。
眼尾是潮湿的红。
“不能………月月。”
他似乎看清了宁月月的脸,却依旧没有理智,于是呜咽着………躲避她。
这声音被苏半白听到了。
他发出了极惊诧的声音:“月月………宁月月?”
他绕过几排器材,形容狼狈,终于来到了两人面前。
——完全出乎意料。
和临安单独待在一起的,并不是找到了机会偷偷离家出走的肖长空——而是宁月月。
他的青梅竹马。
他的暗恋对象。
他的心上人,他喜欢的人。
在姐姐打来电话,告知他肖长空找到机会逃跑的时候,苏半白便心里一慌,他第一时间给临安打了电话,结果却让他心底一沉。
临安并没有接。
——客服语音告诉他,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法拨通。
但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除了………除了少年含着满穴精液回来的那一天。
苏半白本能地想到了肖长空——他是昨天下午偷溜的,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闹绝食,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争取到了时间,偷偷溜了出来。
他这么费尽心机地逃跑,能是为了什么?
苏半白觉得,是为了临安。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联系不上他了。
这让他心急如焚,焦虑万分。
于是他立刻去寻找临安的踪迹,可喜可贺,有人知道他这哪儿——要谢谢一直在写加油词的语文课代表,她和宁月月关系好,便有留心她去了哪儿,跟着也记住了临安。
于是苏半白在派人去查监控的同时,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便听到了隐秘的,极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喘息。
他当即就想开门进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起来,心底顿时就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