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的时候,临安终于攻读完了好几项博士学位,婉拒了导师们的招揽,选择了回国发展。
以前在国内的同龄人都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因为环境的变化,临安和以前的同学们几乎已经不怎么联系得上了,只和宁月月还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联系。
虽然他一直在国外进修,两人隔着时差和漫长的路途,但女主不愧是在剧情中会被人屡屡倾心的小可爱,她哪怕忙于创业,也时不时借着出差的功夫来看看他,还常常带去点国内特产啥的,且临安本来也不想在剧情过去之后就和她撇清关系,两人便依旧保持着深厚的情谊——像是亲人又好似朋友,不再掺杂其他的东西,甚至连曾经的恶毒女配,现在的女主爱人陈钓,都能放心地任由宁月月在国外的时候在临安租住的房子里长时间借宿。
几年下来,宁月月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她没有陷入情感纠葛,主角光环便在其他方向产生了作用——
高考毕业的那一年,临安在和苏半白做爱,宁月月在打工,结果她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地和陈钓一起成立了一家空壳工作室。
大学学习的期间,临安在一边上课一边和苏半白做爱,偶尔还能尝尝新鲜,宁月月则一边学习,一边被迫卷进了许多场利益纷争之中。
在临安前往国外进修学习攻读学位的时候,宁月月的工作室已经变得红红火火,在娱乐圈独占一地,已经是圈内的一尊大佬了,而等到现在回国,他抬眼一看,就能看到工作室里的各个艺人正遍布各大屏幕,而社交平台、视频网站中最火热的在播剧,永远都是宁月月的工作室名下的——
不不,临安在心底微生感慨,有一种看到幼崽长成头狼的动容,百忙之中依旧赶来给他接机的宁月月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看到青梅竹马被欺负,却只能在心底咬牙切齿的小姑娘了。
她扎着头发,毛衣长裤马丁靴——看着不像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却轻松又舒适,举目四顾,现在还在穿高跟鞋上班的女人已经少之又少——全都是因为宁月月的工作室输出的各种文娱作品的狂轰滥炸,让女孩子们上班终于不再被要求套上高跟鞋,而禁锢在她们身上的其他枷锁,也在被不断砸烂销毁中。
国内的氛围在短短几年内肃然一清,主角不再被困于情爱之中做富太太之后,带给整个世界的改变几乎是天翻地覆性的,超擅长坐享其成的临安被爱人接过了沉重的行李箱之后,就和宁月月走在前面,互相交换近段时间发生在生活中的诸多琐事。
“临哥我跟你说,我注资了一家剧组,之前那个剧本投到我邮箱里,我看了一遍就准备去投,结果去剧组考察的时候给我气坏了——”
宁月月似乎已经变得成熟稳重目光精准雷厉风行,但在自家人面前的时候,就又变回了那个愤愤不平的小姑娘,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其他两家公司让编剧把剧本改的面目全非,本来携手同行的姐妹花为男人反目,有误会和隔阂的母女本该在相处中前嫌尽去,注资方却改母为父,让“父亲”为女儿战战兢兢付出,被女儿误解埋怨,“母亲”则成了个酗酒出轨的赌鬼………
这歪曲真实的嘴脸在圈内往往是常态,宁月月却不愿忍受这样的规矩,她背着手一脸不满意,临安便低声给她出鬼主意:“要不要这样………”
两人在前面鬼鬼祟祟嘟嘟唧唧,苏半白奈地跟在后面拉着行李,等到了下午,陈钓才结束工作,匆匆忙忙赶来庆祝。
四人吃了顿丰盛的火锅,菜和肉都是家政阿姨特意备好的——临安回来的地方是苏半白之前的房产,一直有专门的家政阿姨过来定期打扫清理,因为他们要回来,就特意叮嘱阿姨把冰箱填满,里面的蔬菜肉类都格外新鲜,入口的滋味更是鲜美。
因为第二天女孩子们还有工作,饭桌上没开啤酒,只有可乐,四人热热闹闹,边吃边聊,一直吃到了晚上的十一点钟。
都是有教养的人,菜和肉都各剩下了些,但餐桌上却不显狼藉,临安安排两个女孩子睡下,和苏半白一起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到了厨房洗碗机里,等做完了这些事,两人才有了独处的时机。
他们这几年一直都走在一起,临安在进修,苏半白就去任教,生活间隙就在床上翻来又覆去。
虽然说一道菜吃多了再怎么都会腻,但以临安的阅历来说,那也得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的事了——不过就算还没腻,到底也会有点儿想找找其他的刺激,于是在苏半白沿着他的脖颈往下亲吻时,他便伸手将人抵住了。
“月月她们都在呢。”
临安将人推开,言语间隐含制止,年长的爱人便适时停止,但却闷闷地环住他,有些欲求不满地亲吻他的脖颈。
“过几天好不好?”
临安便熟练地安抚他,这几天要先整理家里的琐事,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向他投来橄榄枝的某个大公司就职,算来算去都有要忙碌的事,床上的纠缠就只能缓一缓,并且——
并且,如果每天都带着满身的痕迹,又怎么能让苏半白轻易看出来不对的地方呢?
年长的爱人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便只能带着失落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几天,事情也一直按照临安想要的方向发展,他处理完诸多琐事,很快,就到了他应该去就职的日子。
——待遇薪水都已经早早谈好,工作合约也已经签署,临安今天过去,主要是为了认认老板,和之后的合作同事看个面熟,并没有什么需要立刻开始的工作。
苏半白重新进入了本市的一所大学就职,他把临安送到了地方,某种焦躁情绪缓缓滋生,煎熬得心脏刺痛,他有些不解,但看着爱人缓缓消失在大厦门后的背影,只能强压焦躁安慰自己:
或许是这几年都一直没有分开过吧,所以现在阿临即将进入新阶段,他才会这么焦虑。
但这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像是那些卑劣的男人一样,把爱人圈禁在家里当奴隶。
只是理智是清楚的,情感上却依旧怅然若失,苏半白在大厦下静立许久,才长出一口气,朝着学校的方向离开了。
苏半白走人的时候,临安还坐在候客室里,秘书小姐登着运动鞋穿着阔腿裤,泡茶的时候临安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大学兴趣社团,对方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光净。
头发油光光扎着个丸子头,用发圈包得严严实实不掉一根头发,脸上干干净净没抹一寸粉,细看嘴唇上还有干裂的纹路,所以擦了点润唇膏,油汪汪,手上的指甲剪得很秃,磨得圆圆的,看着就觉得玩手机肯定舒服,总而言之,和几年前西装革履妆容精致嘴唇殷红踩恨天高的那些美丽秘书形象的差距就像是从喜马拉雅山到马里亚纳海沟那么遥远,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她下巴上长了个痘。
不啊月月,成果斐然呢。
临安在心中暗暗赞同,端着脸谢过对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完半杯茶,终于见到对方又来请他。
“临先生,我们老板已经开完会了。”秘书小姐想到自家老板那艳光四射恨不得从头发丝打扮到脚后跟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但表面上还在装模作样扯谎:“请您跟我来。”
——笑死,谁家老板开会能上高定皮鞋造型师三件套?打扮得和要走红毯秀的顶级男模一样,这要是个姑娘,她都要以为这狗老板是在暗恋对方了。
对一切毫所觉的秘书小姐带着临安往更上一层的老板办公室走去,她帮对方打开门,站在门口:“您请进。”
她就算了,看花孔雀秀尾巴毛辣眼睛。
临安便一副毫所觉的模样进了门,办公室里一整面墙都是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落地玻璃窗,阳光从里面撒进来,正对着玻璃窗的墙则被打满了书架柜子,整个办公室的色调是最标准的冷色灰,拍一拍能被装修公司当成豪华案例发出去。
但办公室里没人。
干净又安静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本该等在里面的神秘老板人间蒸发,临安打量一圈周围,有模有样地皱起了眉,他看似不经意地往前走去几步,立刻就听到门后传来了“啪嗒”一声。
门被反锁了。
他立刻转身看去,就看到一张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的脸,对方穿着西装,头发都往后抹去,乍一看像是里的霸总打破了次元墙,正对着玻璃窗的那一排里正有一排书架缓缓转回去,好家伙,是道隐形门!
装修的时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临安心里好笑,面上却一瞬间沉了下来,满眼厌恶几乎毫不掩饰:“怎么是你?”
这张熟悉的脸,他不论过去多久都忘不掉,几年过去,肖长空已经变得沉稳不少,轮廓英挺,面容俊郎,整个人的气场比少年时期更胜一筹,他神色不变,用钥匙把门锁死,然后用力一丢,把钥匙抛到办公室另外一头。
“………你想干什么?”
临安皱紧眉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身体本能地紧绷,他略带迟疑地往钥匙被丢开的地方看去,因为怪异的气氛,又不知道现在到底应不应该扑过去抢夺。
——以前先不提,现在他可是大公司老板,应该不至于做出………以前………那种——事?
他的所思所想几乎摆在脸上,看着青年看似紧绷,但实则已经略微后退的姿态,肖长空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几年他逐渐成熟,也摸清楚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在更清醒地明白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之后,他不可避免地意识到——他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
之前的所思所想是多么可笑且幼稚?他曾经居然还想着或许自己可以趁虚而入,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即便对方和那老东西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趁虚而入的人也不会是他,他要是凑过去,反倒是会起到反向作用也说不定。
清楚了这一点,那些微末的希望终于彻底被掐灭,而他能做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继续将曾经的误延续下去。
“肖长空,我警告你,不要再往前!”
就像是几年前的少年时期,青年面色紧绷,却在他逼进时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紧绷的氛围一触即发,就像是满弓的弦。
价格可观的厚重房门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内,传不出一丝一毫,肖长空毫不迟疑地继续前逼,他贪婪地观察着青年的一举一动,几年过去,对方的个头更高了一些,清俊的脸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气,他紧皱着眉,看起来比以前更有威慑性,但在面对与曾经相同的处境时,却依旧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那双淡色的嘴唇紧抿着,冷沉的眼睛依旧乌黑,他似怒似惊,满腔厌恶毫不遮掩,肖长空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看到那从未变过的厌恶神色时心口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