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这一日便在某处地方落脚,下了马,才得知原来副将军沐晟已在这里安顿。郝风楼叫人去通报一声,旋即一个四旬上下的肤色黝黑的汉子便穿着常服,戴着纶巾出来。
纶巾乃是读书人装逼利器,一般情况,武人是羞于戴纶巾的,否则难免会被人取笑。偏偏这位沐将军,却是一副很得瑟的打扮,郝风楼猜测,这厮多半是武人中的败类,不满于自己是个武夫,少不得经常携带一本春秋,想显摆儒将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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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人,郝风楼上前,文质彬彬的行礼,道:“卑下见过将军,卑下对将军闻名已久,本以为要在升龙才能见礼,不曾料竟在这里偶遇,实在幸甚。”
沐晟见他文质彬彬,没有那种武人的粗野,心里暗暗点头,上前道:“老夫也久闻你的大名,来,入内说话。”
进了帐子,分宾主坐下。
沐晟的案头上,果然摆着几本书册,沐晟抚案,淡笑道:“谅山大捷,可谓力挽狂澜于既倒,实在不易,郝佥事,这一趟,你的功劳不小。”
郝风楼谦虚一番。
这次会见,双方似乎还算对眼,沐晟见火候差不多了,进入了正题:“老夫在这安南,也待不了多久,安南已经渐渐稳定,老夫只怕要回云南了。朝廷自会遣一队官兵留守,可是以老夫的预计,却也不多。安南这地方,和云南没什么不同,当地的土人,素来桀骜不驯,就算一时降伏,数年之后,时局如何,还难以预料。不过……这是朝廷所虑的事,老夫只管弹压即可。陛下此番,敕陈氏为安南王,料来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借用陈氏来安稳安南,安南对朝廷,毕竟只是癣疥之患,朝廷的精力,不可能一直放在这里……”
他说了一些对安南的担忧,显然在整个征南大军的体系之中,他并不属于乐观派,无论是朝廷还是明军内部,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而沐晟显然不同,他深知这种百族林立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很难驯服,而安南的陈氏,未必能驾驭住局面,他们毕竟是借用外力登台的人,未必能维持下去。而朝廷也断不可能一直花费巨大的精力,去维持陈氏。
郝风楼颌首点头,显然很是赞同沐晟的观点,只是安慰道:“将军不必徒增烦恼,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沐晟笑了,道:“你说的是,一切,都等到了升龙再说。”
这次会面显得有些匆忙,双方毕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因此也不可能说把话说的太深。
当日郝风楼下榻了一夜,次日便和沐晟一道动身。
沐晟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颇为了解,一路和郝风楼讲述了一些风土人情。火候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在即将抵达升龙的时候,道:“郝风楼,老夫有句话要劝你,却不知你愿不愿听。”
郝风楼道:“还请将军指教。”
显然二人的关系已经深了不少,沐晟莞尔一笑:“你在京师的作为,云南那边,从邸报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有些话,老夫本不便说,可是你莫要忘了,我等皆是臣子,做臣子的,切莫涉入宫闱之争,太子殿下迟早克继大统,汉王……”沐晟在这里似乎斟酌了一下,显然在考虑是不是把话说的更深一些,最后道:“汉王虽有他的长处,可是以老夫的愚见,断不可能取而代之,你自己要好生思量,切莫误入歧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郝风楼不由苦笑,这你娘的为何人人都以为自己吃饱了没事,非要和太子做对。真以为自己愿意搀和进这样的是非里去?
沐晟的话,却是带着善意,郝风楼却是无从解释,最后苦笑:“卑下受教。”
沐晟见郝风楼言辞闪烁,莞尔一笑:“你是聪明人,多说无益,升龙就要到了,还不知会有多少烦心事。走吧,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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