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审着一个案子,却又牵连出一个案子来,这倒是匪夷所思。
况且郝风楼说的言之凿凿,倒是有鼻有眼,许多人心里不免好奇,是哪个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对锦衣卫动手。
大家带着狐疑,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其实莫说是他们,即便是天子,此刻也不由微愣,殴打锦衣卫同知,这可是重罪,绝对是非同小可,朱棣不由道:“郝爱卿,你但有冤屈,可一并陈奏。”
郝风楼颌首点头,朗声道:“半月之前,微臣在北镇府司中公干,却有一人突然登门造访,微臣知道来人非同小可,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中门相迎,请他至公房分宾主闲坐,一开始呢,还相谈甚欢,可是到了后来,此人却突然动了手,微臣……微臣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得死去活来,微臣见他身份特殊,不愿滋生事端,因此一直隐忍至今,今日既有人状告微臣殴打东厂掌印,微臣也只好泣告陛下,恳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郝风楼这番话倒是叫所有人都不做声了,这事儿,谁也不曾事先知道,郝风楼又自称此人身份特殊,是什么人连郝风楼都敢打?
许多人不禁看向太子,似乎总是觉得除了太子,这京师之中,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让郝风楼打落了门牙还要往肚子里咽的。
朱高炽的脸色却是异常平静,嘴角含笑,却也仿佛是在琢磨,是谁这样的胆大。
大家正在狐疑的时候,朱棣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抚案道:“郝爱卿所言者到底是谁?你细细说来,不必忌讳,朕自然为你做主。”
郝风楼沉痛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内阁学士、右春坊大学士……解缙!”
一言道出,人尽哗然,这诺大的奉天殿顿时不能安静了,无数惊诧的声音、咳嗽声,深重呼吸的声音立即让这里嘈杂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解学士。
其实方才大家怀疑是太子,可即便是太子,大家都不敢确信,毕竟太子殿下为人贵重,性子不温不火,素知礼法,怎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居然说出是解缙,那就更让人莫名惊诧了。一方面,解公作为文官之首,你若说他心狠手辣,或许有人相信,可若说他会动手打人,却又是另一回事。在朝中,越是心狠手辣之人,就越不可能捋起袖来和人拼命,解公就算要收拾你,那也该是诛心,而绝非是伤你的发肤。
只是郝风楼说得如此详尽,时间地点人物,再加上这厮沉痛的表情,让人不禁恍惚,莫是解公当时怒极,所以才动的手?
不对,不对。
若是如此,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解缙虽说还算年轻,可是相比郝风楼,却是年迈得多,这个年轻,是相对于身处庙堂中枢的人来说的,而郝风楼正处壮年,又是武人,解缙怎么打得过?
此事疑点太多,实难让人相信。
这群臣之中,顿时有人怒了。
须知解缙位列中枢之后,对后进向来多有照拂,很擅收买人心,广施恩惠,许多人得了他的好处。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人靠着大树好乘凉,主动卖身投靠,平日为解缙摇旗呐喊,充作马前卒,借此来得到解缙的青睐,妄想平步青云。
庙堂之上,多的是这层关系,这便如恋爱一般,一个浓情,一个蜜意,两只臭虫在一起,臭味相投,巴掌一拍,便鬼混一起了,事后回想,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听到有人抨击自己恩府,这些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作为当事人,解缙当然是抿嘴一笑,做出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可是并不代表底下这些门生走狗们肯咽下这口气。
立即有人站出来,怒不可遏地道:“郝风楼,你胡言乱语,解公乃是庄重之人,岂会对你施以拳脚,你莫要血口喷人。”
面对此人的责难,郝风楼倒也心平气和,道:“你又不在场,我却是当事之人,为何你没有亲眼所见就如此言之凿凿?”
“你……你……”
此时却有人笑了,站出班来道:“解公乃是朝廷大臣,岂会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郝风楼道:“这位大人却是什么话,莫非解学士就不能打人?解学士是圣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