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汤图说完,小心翼翼问,“你现在……对岑奶奶的感觉是……”
人的情感要依托记忆。
记忆中最深刻的人,就是情感表现强烈的那一位。岑词对岑奶奶的感情也都依托记忆,可现如今知道这段记忆是假的,并不属于她,那她对岑奶奶还有亲情感吗?
岑词没正面回答汤图的话。
而是轻声说,“找个机会,跟她交代清楚吧,她不该被蒙在鼓里,尤其是她的孙女其实早就死了的事。”
汤图脱口,“其实你完全可以……”
可以不用跟岑奶奶说实话。
这话没能说出来。
说不出来。
不说实话要怎样?要她继续以岑词的身份跟岑奶奶相处?显然,这挺残忍。不记得是一回事,记起来却故意为之,这对岑词来说怕是极大的煎熬。
既然她提到了岑奶奶,汤图就很想问她,对于过往你想起了多少。
可这话她总觉得一旦问出就相当于在揭岑词的伤疤,于是就只能在齿缝间转来转去,终于还是生生咽下了。
岑词扭头看她。
对上她视线的瞬间,汤图莫名地感到巨大哀痛,来自岑词的伤痛和绝望,尽数从她眼睛里倾泻出来。这种眼神汤图见过,第一次见到岑词的时候。
不是在学术交流会上。
而是沈序将她带回来那天,沈序说,“从今以后,她就是你要守着的人了。”
那时候的岑词,不,应该是戚苏苏,眼神忧郁、悲痛,甚至绝望。
“汤图我问你。”岑词轻声开口,“这些年,你是以什么身份待在我身边的?沈序的助手?还是朋友?你对我好,仅仅是因为你受人所托,还是真心实意想跟我交朋友?”
汤图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刚要张口,就听岑词又说,“你要如实回答我,汤图,你很清楚在我的人生里已经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欺骗了。”
这话跟锤子似的重重砸汤图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岑词——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把你当成了任务,毕竟你是沈序最看重的人,不管他是在还是不在,我都要替他看好你,不能让你出任何纰漏。可是接触时间长了,我也会恍惚,很多时候我都忘了你是戚苏苏,就真的像是面对一个多年老友似的,你就是岑词,不是任何人,是跟我话不谈的好朋友。”
岑词注视着她,这过程里,眼神渐渐转得浅淡。
“我没骗你,人的情感本来就复杂,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很重要的人。对于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我不会利用你去做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如果说这世上所有人都能背叛你,但我肯定是除外的那一个。”汤图言辞恳切。
岑词缓缓敛下眼眸,许久后,轻声说了谢谢。
然后道,“白雅尘的事,我想裴陆已经在查了吧,你们放心,关于沈序还有我的事,我会对他有个交代,只是……汤图,我很累。”
……
秦勋取完换洗衣物再回病房的时候,岑词已经睡着了。
睡得很熟,沉沉的。
脸色跟纸似的,失血太多了。
汤图跟他小声说,“刚睡着没多久,让她好好休息吧,另外……”
秦勋看着她。
她抬眼与他视线相对,脸色凝重,“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觉得她,应该是全都想起来了。”
第261章绵羊也能成一匹吃人的狼
岑词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刚开始怎么都不醒的时候,秦勋和汤图也担心够呛,医生看了之后表示,这只是病人生理本能的休息,许是之前太累,跟术后没关系,相关检查的结果都挺乐观。
如此,两人这才放心。
诊所的业务不能扔,得知岑词伤势稳定后,汤图就诊所和医院两头跑。但秦勋几乎是寸步不离,始终在病房守着,并且把工作也挪到了病房。
这期间,裴陆也来了两趟,一来是看看岑词的身体状况,二来,关于白雅尘牵连沈序项目一事还得询问,毕竟她是当事人。
当然,秦勋也牵扯其中,而且那晚还出现在白雅尘家里,以一句担心岑词安危为由也不可能轻易把裴陆给打发了。
所以这天,趁着岑词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秦勋跟裴陆约在了医院的咖啡厅。
上午,咖啡厅安静。
两人择了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大片草坪,阳光很好,只是临秋了,风起时会将微黄的叶子吹落过来,青色的草,浅黄的叶,伤感的季节,却是用最美的颜色衬托。
“我跟沈序认识,也差不多这个季节。”秦勋跟裴陆提到过往,说到这儿,嘴角是浅淡的苦涩,“认识的年头有点长,好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裴陆将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说,“好朋友失踪,找的时间久了,可能就希望忘掉一些事,也许这样还能好过点。”
秦勋问裴陆,“白雅尘吐口了吗?关于沈序的下落。”
裴陆四两拨千斤,“有些事还在咬牙死撑,但因为有周军的证词,白雅尘是幕后黑手这件事跑不掉了。”
“她一个人?”
一门之隔第17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