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宴风波(2 / 2)

裴砚舟恍惚有种觉,他们虽隔着天地之遥,却也曾走进彼此心里。

郭巍骂不过,动手扯吉祥面纱。

她旋身躲避之时,瞥见司南絮朝自己奔来。

烦得很,吉祥拧腰避开,裙摆纷飞间与裴砚舟四目相对。

思绪还游荡在天外,裴砚舟已抢先冲上前,手掌揽住她纤腰抱进怀里。

吉祥鬓边钗环勾住他盘扣,面纱拂过脸颊飘落,望着他的星眸晶莹剔透。

裴砚舟克制住方才悸动,垂眼看她雪颊染上唇脂印,一抹嫣色缀在心头。

他气息微沉,指腹温柔拭去她颊边那抹红。

“别怕,本官护着你。”

午后清风暖,裴砚舟那双眼静敛霜月,平白抹去她几分浮躁。

吉祥心口怦怦跳起来,反手蹭了蹭自己的脸,被他指腹碰过的地方烫得慌,像点燃几簇明火。

“谁、谁怕了?你再来晚点,他们都得横着抬出去!”

真奇怪,她浑身像泡在汤池里,热得冒汗。

吉祥推开他站稳了,两道柳眉拧成倒八字,先告郭巍的状。

“御史大夫老不正经,造谣我和大人有私情,你还不快参他一本!”

裴砚舟压下嘴角,盯着她腿脚瞧几眼,又把人拽到身后藏起来。

吉祥偷着乐,算这小子有良心,还怕她变回石头呢。

“哼,裴大人快把小相好领回去吧,少让她跑出来丢人现眼!”

“郭大人慎言!李穆私吞粮款陷害崔焕一案,本官尚有疑虑急需求证!”

“公事公办,你擅闯私宅成何体统……”

郭巍没好气地数落几句,周遭登时静下来。

裴砚舟可不是受欢迎的人,在座的大多数都跟他不对付,甚者还有私仇。

李穆栽他手里身败名裂,虽是罪有应得,但在官场上混迹已久,谁敢说自己手里干净。

司南絮眼神闪烁,云淡风轻地拱手寒暄。

“裴大人有要事相商,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司监正请便。”裴砚舟颔首致意,握住吉祥小手侧身让路。

司南絮走到吉祥面前假意道歉,却被她冷嗤拒之千里。

其他人编出各种理由离席,郭巍许诺改日宴请赔罪,满脸尴尬去送客。

裴砚舟默默看着司南絮背影。

他占卜凶器追查钟朔的下落,为何没察觉凶器上有李穆的气息?

吉祥觉得有人撑腰的感觉还不赖,不过这地方她待着憋闷,踮起脚小声道。

“大人,柔儿姑娘抓嫌犯去了,我也去掌个眼。”

“不可妄动,你到外面候着。”裴砚舟耳后微烫,佯装严肃吩咐下去,吉祥撇撇嘴不以为然走出去。

郭巍回来铁青着脸关上门,还没发难被裴砚舟先下一城。

“本官排了好长的队送贺礼,看那本名册囊括天下豪礼。郭大人借做寿以权谋私,嘴脸未免太难看。”

“裴砚舟,李穆不是被你抓到了吗!你不去呈状子结案,还有空跑来找老夫的晦气!”

“李穆犯下如此耸人听闻的恶行,郭大人非但不知反思,仍有闲心为自己大肆敛财,真叫本官开了眼界。”

裴砚舟仔细留意他神情变化,话锋一转。

“难道被李穆私吞的粮款,郭大人也曾分一杯羹?因此都察院包庇李穆陷害崔焕,致崔家人满门抄斩?”

“岂有此理,你竟敢凭据诬陷忠良!”

孽债!孽子这是讨债来的,不把他气死绝不罢休!

郭巍捏碎双拳在肩头拱手,“圣上厚待朝廷百官,隔三差五赏赐你的稀罕物,哪一件不比老夫的值钱?照裴大人的意思,老夫为朝廷鞠躬尽瘁,活该喝西北风饿死才算廉洁?”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很容易失智诡辩,只为泄愤抓不住重点。

同时也能反映心里最在意的东西。

朝廷富庶安逸,德兴帝从不拘束公侯重臣,奢侈度日已成风气。

与做寿敛财的骂名相比,以权谋私的罪名才是项上利剑。

但郭巍没急于替自己脱罪,反而攀比赏赐愤懑难平。

可见,他最在意不得圣上宠信。

裴砚舟心知嫉恨自己的同僚过半,如今看清郭巍也是其中之一。

发完牢骚,老脸扭曲的晦星清醒过来。

“你方才说什么,以权谋私?李穆嫁祸崔焕与我何干……”

郭巍一激动下巴脱臼,瞪大眼嘴角流涎,双手胡乱抓住裴砚舟求救。

脱臼死不了人,但他没工夫看对方丑态。

裴砚舟四下打量,捡起擦过桌子的抹布裹住他下巴。手掌一抬一收,嫌弃地丢下抹布,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郭巍捂住脸往地上啐几口,靠墙喘气回头看那张冷漠的脸。

这儿子对他没半点情分,哪天他真被气死了,裴砚舟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很好,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郭巍彻底醒悟:“裴大人所言八年前旧案,的确是本官判定崔焕有罪,依法呈奏圣上判处满门抄斩。”

“当时南涝北旱多地失收,老百姓怨声载道,谁敢碰公粮谁就触犯了圣上逆鳞,杀一儆百方能震慑朝堂!”

“念及崔焕老母和稚女辜,本官求圣上恩准将她们送至慈济堂。但这其中的冤情人申诉,崔焕罪证确凿,本官又怎知他遭受陷害?”

浸淫官场多年,仍然保持初衷的能有几人,随波逐流才是最不费力的为官之道。

但他们不断被吞噬的良知,却不时冒出头挣扎呐喊,坚信自己愧于心。

裴砚舟冷眼轻视:“崔焕本人不曾喊过冤?”

郭巍当他是理取闹:“你见过凶手自己认罪?哪个不是百般抵赖,最后靠证据治罪伏法!”

“但身为主审官,你应该具备质疑的能力!”

这小子砸他场子就算了,还教起他办案了?

“证据都是乔中丞查证后呈交的,都察院各部确认误后,凡涉及死罪由本官禀奏圣上,这有什么不对吗?”

“郭大人按章程办事,并不妥。”裴砚舟眼里的讥讽不加掩饰,“怠惰因循,安闲自得,您这个御史大夫的位子,坐不久了。”

郭巍瞪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气恼之余还有些担心。

这小子是个鬼才,他此言是提醒自己提防乔中丞?

御史中丞乔睿行在他手下多年甚纰漏,算是得力的左膀右臂。

此人看似浮华,却有几分真本事,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何时生出取代他的野心?

郭巍迎娶贵妻使尽解数爬到高处,谁想把他拉下来,他这口利牙还没老呢!

有人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裴砚舟才不管郭巍死活,靠岳父上位却不懂居安思危,谁有更强的靠山都能取代他。

不过,郭巍倒是透露一个重要讯息。

崔焕那桩案子,原是乔睿行经手查办,李穆隐瞒的同伙就是他?

想到吉祥还在等自己,裴砚舟夺门而出,可哪里还有那抹嫣色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