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对武装侦探社发出通缉令的第三十九个小时, 横滨市某座医院内,在遇刺之后长时间昏迷不醒的种田山头火终于恢复了意识。
之前由涩泽龙彦引发的事件中,他在横滨郊外的某个仓库内被风间和川刺伤, 被送到医院后虽然很快就脱离了危险,但这些天来清醒的时间都不算长, 直到今天, 才彻底恢复了过来。
坂口安吾听到消息后赶到医院,跟种田山头火大致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最后说:“武装侦探社的人现在已经被猎犬抓捕, 由军警收押, 现在乱步先生和中岛敦扔在逃亡。”
种田山头火听完, 沉声道:“那这可真是不容乐观的局势啊。”
坂口安吾点头:“是。”
确实是不容乐观。
如果中岛敦和江户川乱步再被抓捕,那他们就直接失去了所以可用的人手。届时,天人五衰一定会制造出了不得的大事件。
“太宰君那边的看法呢?”种田山头火扯下手背上的输液贴, 看向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犹豫道:“……太宰君说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形都在预料之中。”
太宰治之前说有个帮手会帮他们调查出天人五衰首领的真实身份,坂口安吾觉得, 太宰治指的多半是江户川乱步。
——后者的推理能力有目共睹,如果说有谁可能能调查出神威的身份, 坂口安吾毫不怀疑那个人是江户川乱步。
然而江户川乱步毕竟只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侦探, 而中岛敦单枪匹马又难以应对太多敌人。而且,在失去了武装侦探社大多数战力的情况下, 他们就算知道了神威的真实身份,想打败对方夺回书页也是难如登天。
因此, 坂口安吾实在不理解太宰治面对目前的困境为什么仍旧无动于衷。
种田山头火有些复杂道:“是吗, 太宰也这么信任他吗?”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他’?”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身边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坂口安吾接起电话。
另一边是医院前台的声音:“是种田先生吗?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坂口安吾意外:“客人?是什么人?”
种田山头火醒了的事确实很重要,但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忙于武装侦探社的事, 应该也不至于有谁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医院见他。
前台答:“嗯,这位客人的名字是‘风间和川’。”
“什、”坂口安吾感觉自己都吐不出完整的音节,“……风间和川?!”
为什么风间和川会出现在这里,还说要见种田山头火?!
坂口安吾一边思考着风间和川会出现的原因,一边寻找对策。
无论如何,风间和川刺伤种田山头火是事实,面对这样的人,一定要先占据主动权。
——派人去制住他?
不,风间和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坂口安吾的手握紧又放松,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准备通知守在医院的警备员——无论怎么说,风间和川就在眼前,他不能无动于衷。
然而坂口安吾掏出手机,还没按下第一个键,就听到了种田山头火的声音。
“风间君吗?那就让他上来吧。”
坂口安吾动作僵住,而后难以置信地看着种田山头火:“种田先生,您的意思是直接放风间和川来见您?”
种田山头火揉揉太阳穴,点头:“嗯,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不过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也有不少特殊的原因。等见到风间君你就明白了。”
“……种田先生,那可是将您刺伤、还夺走了书页的犯人,这不是您亲口说的吗?”坂口安吾问。
他推了推眼镜,深吸了口气:“抱歉,种田先生,我不能认同您的做法。”
种田山头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坂口安吾皱眉:“为什么您会信任一个刺伤了您、还夺走了书页的人,这实在太奇怪了。我知道因为辻村局长和夏目先生的原因,您对风间和川一直很信任。当初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接触,您选择信任他就已经很奇怪了,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还继续选择信任他,实在是太过了。”
他把唇抿成一线,与种田山头火对视:“而且,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您——您被刺伤的地点是市郊的仓库,为什么您会选择只身一人带着书页,在那种地方和风间和川见面?”
以坂口安吾的性格,和对种田山头火的崇敬,他从没有反驳过种田山头火的决定,也没用这种语气和种田山头火说过话。
现在这样足以看出他对种田山头火的行为有多不理解。
种田山头火挠了挠头,无法回避坂口安吾的视线,只好开口:“那是因为……”
“因为那个时候,我拜托辻村局长告诉种田先生,只要带着书页前往那个仓库就能知道解决天人五衰的办法。”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坂口安吾猛地转过身,发现占星术师走进了病房。
他为风间和川的出现而惊讶,但更在意的则是对方的话:“风间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拜托辻村局长’?”
风间和川口中的辻村局长,辻村深月,明明应该已经在五年前就身亡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种田山头火对坂口安吾道,“当年的事有很多内情,总之,辻村局长目前还活着。”
“还活着……?”坂口安吾面露震惊,喃喃道。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如果当年辻村局长遇刺的事是假,那后续的诸多展开——异能特务科对风间和川的怀疑、风间和川的叛逃、以及对风间和川的通缉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而且看种田山头火的样子,他对这一切是知情的。
这样一来,种田山头火和夏目漱石对风间和川那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似乎也有了解释。
因为他们肯定风间和川不是刺杀异能特务科局长的犯人,所以才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坂口安吾内心翻江倒海,种田山头火此时的心情同样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