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微凉看他一眼,又看了一脸期待的福宁郡主一脸,心里想着自己即将命不久矣,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两个人都为她死过一回了,如今也该是她还债的时候了。
想来,一个是她的娘亲,一个……他既那般对她,心里也该是在意她的。
她下定主意,就笑道:“还请乔太医暂时回避,我与家人有些话要说。”
乔英一拱手,利落的告了退。
“微微。”福宁郡主心里慌得很,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陌微凉看着今日已经饱受惊吓的母亲,心中不忍,但是想到母亲大难将至,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娘,您可记得黄粱一梦的典故?”
福宁郡主点头:“前朝有书生偶遇仙人,仙人以仙枕赠之,书生以枕入梦,历经一生荣华富贵、起伏坎坷,死后才知不过是一场大梦。可是这与你的病有何相干?”
陌微凉一字一字道:“我做了一场大梦,历经十数年。一觉醒来,重返十二岁光景,娘亲正在床边殷殷呼唤。”
福宁郡主整个人都傻掉了,想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又有点不敢,强笑道:“微微你病糊涂了吗?”
陌微凉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浑身都僵住了,心跳也仿佛停止了一瞬,又突然如擂鼓般起伏,他似乎低下了头,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侧,烫的她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她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他,从眉间到下颚,再到颈脖,线条都抿得紧紧的,他专注于一件事物时,就是这样的神色。
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
她不禁对自己感到不齿,又暗恨这人前世今生都这般能够霍乱她的心神。
“所以,”他艰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猎场上那一切,你都预先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周王为了挣一个护驾之功,派人制造了兽潮。原本规模并没有这般大,但是诚王从中作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福宁郡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猎场如此凶险的场境,她若是事先知道,却没有加以阻止,反而火上浇油,弄成这样一个结果,若是说她没有半点私心打算,她是绝对不肯相信的。
但是她又有什么需要以身犯险来谋划的?
这又跟她的病有什么关系?
疑问太多,疑问之下潜藏的真相也太可怕,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从何问起。
陌微凉紧紧抓着福宁郡主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娘,我知道这件事对您,对任何人而言,都太过于匪夷所思,我起初也不敢相信。”
“可是,我验证过了。乔太医之事,猎场之事便是佐证!况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骗您!”
“可是,”福宁郡主有些茫然,“即便这一切都是如你所说,这与你的病又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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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惊弦心里却隐约有个想法。
陌微凉苦涩的看着她:“娘,我知道了未来之事,这是泄露天机。我要逆天改命,总要付出些许代价。”
她的性命,便是代价。
福宁郡主彻底慌了:“什么天机,什么改命?你为何要逆天改命,在梦中你是过得不好吗?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娘!”
“微微莫怕,一切有娘在!娘断然不会让人欺负你!”
“娘!”
“况且那不过是一个梦,即便是与时事有几分相符,也许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可是娘亲你死了!”
福宁郡主顿住。
陌微凉一把扑进她的怀里,任泪水浸透她的衣襟:“娘亲您死了啊!十二月娴妃生辰那夜,您溺死在太液池里!”
“……胡说……”福宁郡主喃喃自语着,“怎么会……”
“怎么不会!皇上要杀您!”
陌微凉泣不成声,她只要一想到娘亲那张惨白的面孔,就痛苦得无法呼吸:“我不能让您死,我不要让您死!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这一次我绝对不要再眼睁睁的看着您死去!”
“微微……”福宁郡主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大哭,“我可怜的儿啊!可是娘宁愿自己死一万遍,也不愿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啊!”
“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这般,这般死去吗?你要为娘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可是娘亲,您知道您走后我是如何活下去的吗?”陌微凉从她怀中挣扎出来,“您难道以为,寂家人算计完了您,就会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