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报了仨菜名,继续。
“说吴老师他们家门口,有两棵蚂蚁上树。”张文忠轻车熟路。
“蚂蚁上树,川渝菜。”吴鹏飞接得四平八稳。
张文忠扶着桌子:“说你们全家福正在召开大杂烩。”
“大杂烩是怎么回事?”吴鹏飞揣手故作诧异。
张文忠笑呵呵的:“这也是一道菜啊。正当中坐着你父亲,沙嗲。”
吴鹏飞:“调味品!”
……
哈哈哈哈!
台下有观众乐了,总算响了个包袱。
左边那女孩也轻轻一笑,坐姿端庄,鼓掌只小幅度地拍两下,偶尔抬手捋过耳鬓的碎发。
她梳着慵懒的马尾,黑发中长;宽松的浅蓝色衬衫有些小细节设计,袖口随意地卷起。
江野留意了一眼那纤细的腕子,手表款式不俗,低调内敛,显出超越年纪的知性气质。
正走着神,姚霄扭头翻了个白眼儿:“是我口味太刁么,有那么好笑吗?”
江野一摊手,无奈地耸耸肩。
相声这门学问,他虽不敢自称内行,台上张文忠听着也有几年功底,但显然还没和搭档磨合出最适合自己的表演风格,所谓没“开窍”。
那女孩似是觉察到了他俩的反应,稍侧过身,面露不悦地瞟了一下。
台上念起了那段经典的快嘴。
张文忠气沉丹田:“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熘鱼肚熘鱼骨熘鱼片儿、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
“嚯。”
“好!”
底下观众纷纷叫好,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善意给面子捧场。
台上按节奏说到了尾声。
吴鹏飞一脸认真:“好吃不好吃啊?”
“我也得有钱啊!”张文忠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模样。
啪啪啪啪——
一段《报菜名》讲完,现场掌声渐渐多了起来。
江野同一桌的那个女孩,终于冲向前把花送上。
她背影清丽,大约一米七出头,一双腿又直又长,牛仔裤尤其衬得那臀型圆润挺翘……
送完花她快速退回座位。
江野移开视线,听姚霄吐槽道:“老舅舅拉破二胡,反正我是没笑出来。”
“确实没啥新鲜玩意儿,还是老一套。”江野恹恹地说。
他是期待越高,落差越大。可能像【德云社】那样的相声团体,在这个时空不会再出现了。
倏地,左边那女孩转了半个身子过来,微蹙着眉,十分严肃:“过分了吧?”
江野承认,刚有那么零点几秒,被对方的声音吸引住了。
很特别的中低音,女生中不常见;偏冷淡疏离,却天然富有层次和画面感。
“不爱听可以离开,没必要冷嘲热讽。”未等他们开口,女孩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是托儿吗?”姚霄忍不住脱口而出,困惑地看着她。
平常江野最烦与人辩论,逞一时口舌痛快。更何况文化艺术领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根本也辨不明白。
可现下或许是惋惜这里没有德云社,也没有老郭、谦儿哥、小岳岳,话一直卡嗓子眼儿难受。
于是不吐不快:“相声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把大家逗乐,老活儿再好,逗不乐观众也是白瞎。”
“前面大家不是笑了吗?”那女孩猛地彻底转过身,正面相对,直勾勾地望着他。
江野莫名一怔。
这张脸好比高山顶上的一捧雪,那样净透、清雅,又难得而矜贵。
自以为前世在演艺圈见识过不少花红柳绿,搞摄影的,当然独有一套审美体系。
但就算过滤掉庸脂俗粉,挑那些他真正认可的美,较眼前这份惊艳仍稍落了下风。
江野顿了顿:“你也会说话我也会说话,凭什么花钱听他说话。
一晚上才笑那么几回,可对不起大家的票钱。先搞笑吧,相声要是不搞笑就太搞笑了。”
若非他有合约在身,不能随便演,否则上台唱首《五环之歌》,都比刚那段《报菜名》强。
前世德云社的理念即是如此,逗乐应该是相声演员最基本的追求。
“相声不都这么讲的?看着简单,你不知道人台下练了多少年,不是会说话就能上去演的。”
女孩儿语气明显弱了几许,大抵也认为对方的话在理,心虚了。
江野见她抿了抿唇珠,眼角眉梢竟流露出一缕微不可查的黯然。
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的话,对这位铁粉是不是太重了?自己两世为人,何必跟一小姑娘较真呢。
“其实相声可以不那么讲的……”江野想解释两句,嗡嗡的震动声,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匆匆听完。
挂掉电话他拍了拍姚霄,边起身边朝女孩尴尬地笑笑:“有点急事,下次再跟你说。”
什么鬼,话讲一半居然就这么走了?
女孩儿气呼呼瞪着江野消失的背影。早退不说还如此敷衍,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哪儿来的下次?
她缓缓转回身,这会儿才恍然意识到……
那人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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