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去了她家，从堂屋的大门进屋，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房子的外观都是破落的黄土，但是家里面墙壁上都糊着报纸。黑漆桌子板凳干干净净。

灶上正炖着一锅鸡肉，那香味应该是野山鸡。

穆晨霜也不避嫌，直接把我带进她的闺房。

铺盖叠得整整齐齐，方格床单白的白红的红，也是非常干净。

窗前有一张小桌子一张椅子，是她平常读书做作业用的。

墙上也是糊着报纸，还有西厢记年画。

我坐在小桌子前面，问：“你爸爸不在家？”

我急着想见穆道士，好好和他摆谈摆谈。

穆晨霜愣了一下，去堂屋那边父母的房间转了一圈，我站在堂屋里，心情莫名地烦躁。

穆晨霜确认穆道士不在家，径直走向神龛面前，在供桌上拿起一张纸条，边看边说：“我爸去给刘爱福大叔家送鬼去了。”

穆道士不是瞎子嘛？居然还能给女儿留下纸条？

我凑近一看，那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像是临摹兰亭序。

“你爸爸可是十里八乡闻名的道士先生，你听说他是一个盲人，居然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啧啧啧!”

我是由衷赞叹！

穆晨霜满脸骄傲：“没，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就双目失明了，按照迷信的话来说，他是得罪了天神，遭到了天谴！我爸爸做这个行当，自然也信这些，所以就认命了。”

“后来，我出生之后，他的右眼居然慢慢的能模糊地看见了光亮。我爸就说我是他的吉星。再后来，我爸爸不断修阴功积善德，右眼也就慢慢恢复了。”

穆晨霜看着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爸从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瞎子，然后我一出生，他的右眼居然就开始慢慢恢复了，你说神奇不？”

其实，我也信这些的！

“是很神奇！行善积德，是会给自己带来好运的！”

我赶紧又解释说：“这可不是迷信哦，我给你打个简单的比方，我们寨子里的接生婆杨三奶，就一个孤寡老婆子，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一般儿孙满堂的老婆子还安逸。”

“为什么呢？因为她是接生婆嘛，而且接生从来不收钱，满寨子的人多记她的恩情，于是，她就成了满寨子的老祖婆……”

穆晨霜被我逗乐了。

“是的，的确是这个道理。像我爸爸，眼睛从好变瞎，再从瞎变好，都和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关系。”

“最近几年，老鹰山、桃子坝、老蛇箐等等附近几个村寨的人，甚至城里的人，都来请他去做事情，所以呢，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

我又开始心酸了，穆晨霜说的“勉强过得去”，其实在我眼里，还是贫困到了极限。

“你爸爸做事情，利市钱很高吧？”

穆晨霜笑了：“不好说，一般都是随便人家给，大多数都是十二块钱，没钱的人家，也有包三块六的。条件好一点的，也有包三十六的，城里来的嘛，也有给一百二十块的。”

一百二十块是大钱了。

这样想着，穆道士在二十年前给人家看阴宅地，收了一千块钱，那更是大钱。

也许就是因为收钱太贵，把龙脉地给了德不配位的人，他才遭天谴瞎了眼睛。

那么，疯女人呢？

穆晨霜说了，她妈妈以前是非常漂亮的，特别爱惜那张脸。

她是不是也因为做了什么得罪老天的，遭了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