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开了就没意思了。</p>
顾虑到鹦鹉的自尊心, 祈天河充满慈悲心地安慰一句：“人无完人，鸟无完……”</p>
“不就是魔术？”鹦鹉打断冷笑：“小把戏罢了。”</p>
闻言祈天河略微惊讶地一扬眉。</p>
鹦鹉：“去找个盒子来。”</p>
祈天河转了一圈, 一无所获。屋子里没这种东西，这个点女仆早就回房间休息。</p>
“算了，我去。”鹦鹉从窗户飞出，没多久叼着个打开的盒子回来，让他闭上眼睛三秒后再睁开。</p>
祈天河依言照做，三秒后，盒子里多了一串项链, 又过三秒，项链消失不见。</p>
“是不是很神奇？”半空中飘着鹦鹉的声音。</p>
紧接着打了个响指的功夫，项链又回来了。</p>
祈天河看得眉心一跳，食指挑起链子：“你告诉我，谁家的项链会长绿毛？”</p>
“……”</p>
外表怪异的链子在他手指上抖了抖, 化为一只鹦鹉。</p>
“我不擅长变东西。”鹦鹉淡声道：“你也该灵活一点，到时候铺上点玫瑰花瓣, 伯爵看不出来。”</p>
祈天河捧着盒子，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鹦鹉会变形术，那所谓的鸟类模样会不会只是一种拟态？</p>
先前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个问题，甚至一度有着十分荒谬的猜想……鹦鹉根本不是什么人工智能, 而是和自己一样的玩家。</p>
可惜鹦鹉没给他提问的机会, 再度飞了出去, 连根抓来几株玫瑰花扔在地上。</p>
连着根茎的变异蝙蝠被摔得发懵, 张开嘴想要咬人，被鹦鹉三两下啄死了, 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鹦鹉现场表演了一出辣爪摧花, 怒放的玫瑰瞬间解体。</p>
完事后用爪子推过去：“这些花瓣够用了。”</p>
“……多谢。”</p>
材料由鹦鹉全部备好，祈天河目前的状态是吃软饭，不好质疑，只能按照对方提供的方式，准备第二天进行一场虚假的魔术。</p>
后半夜鹦鹉没消失，懒洋洋趴在枕头边，不知在想什么。女仆今天没来送安神水，但祈天河顺利入眠，睡梦中时间飞速流逝，窗外月亮的踪迹渐渐消失，照耀在脸上的光芒突然炽热了起来，祈天河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还没怎么睡天就亮了。</p>
见他醒了，鹦鹉飞进盒子里做准备。</p>
长绿毛的项链着实有些辣眼睛，可怕的是项链还能开口说话：“变死物要比变活物困难。”</p>
祈天河用花瓣做遮盖时，发现并不完全是绿毛，其实是五彩斑斓，只不过以翠绿为主。</p>
“不是应该反过来？”他问。</p>
鹦鹉解释：“活物的五脏六腑排列的比较规律。”</p>
祈天河手指一僵：“别说了。”</p>
大清早听着莫名惊悚。</p>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p>
伯爵换了件款式更复杂的黑裙，吃到一半，她突然放下刀叉，其他人见状也停下吃东西。</p>
“我很高兴各位能不远万里奔波而来，”伯爵平静的完全不像是在宣布终身大事：“经过几日的了解，关于订婚人选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p>
祈天河突然抓住陈点水的手：“是我的这位好兄弟么？”</p>
伯爵冷笑，转而看向柳天明，微微点了点头。</p>
这个举动已经表明一切。</p>
伯爵又问管家：“婚礼场所什么时候能布置好？”</p>
管家：“一切从简的话，今晚就可以。”</p>
伯爵敲定：“那就今晚。”</p>
接下来应该是古堡最忙碌的一天，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好像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及昨日筹备葬礼时的动静大。下午有女仆去为柳天明量尺寸，祈天河这边也送来了崭新的衣服。</p>
“激动么？”祈天河换好新衣，过来打趣一句：“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副本举行婚礼？”</p>
柳天明检查纽扣，冷静道：“第四次了。”</p>
“……”</p>
“有段时间经常刷到黑暗向的爱情副本，其中一次参加婚礼的全部是丧尸，包括新娘。”</p>
两人正说着话，管家突然敲门进来，表示让所有人提前集合，防止误了时辰。</p>
订婚宴在外面的花园举行，油灯放在这里不合适，全部靠蜡烛照亮，管家将留声机搬到门口，音质稍稍有些杂音，女仆站在一边卡着旋律毫无感情唱着歌。</p>
这是一首慢歌，根本起不到烘托气氛的作用，反而显出一种沉重压抑。</p>
唱完后女仆缓缓走到玩家面前，开启一场诡异的交际舞。</p>
祈天河的舞伴是瑞思，相对其他人，瑞思的身材比较壮实，皮肤却很好。</p>
祈天河引领对方转了个圈，期间问：“你为古堡工作了多少年？”</p>
瑞思的声音和体温一样冷：“记不清了。”</p>
祈天河回想起鹦鹉将园丁定性为和李连差不多状态的吸血鬼，有感这古堡里的每个npc估计都一样。</p>
一舞结束，祈天河问：“订婚宴什么时候开始？”</p>
女仆冷漠回应：“很快。”</p>
哪怕是婚宴，伯爵依旧一身黑。她不先去找未婚夫，反而朝祈天河走来，女仆见状站到一边。</p>
祈天河微微一笑，先开口说：“订婚宴结束，我会献上项链。”</p>
他的预感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伯爵身上褪去了少女的娇弱，态度极其强硬：“把母亲的遗物还给我。”</p>
一时间管家，园丁，女仆，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这些人的瞳仁里是没有光的，在蜡烛晃动的光芒中，脸部肌肉凹陷紧绷。身边伯爵的目光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祈天河靠着十字架项链或许能形成一种僵持，但天秤有利的一端必然是朝着npc倾斜。</p>
既然已经撕破脸，祈天河不再含糊：“交出项链，你能保证订婚宴继续举行？”</p>
月亮隐隐泛着一丝血色，光照在伯爵病态苍白的脸上，如同照着一具腐朽的尸体：“诚实和守诺的品质，在这里每个人都要遵守。”</p>
祈天河沉默了一下，佯装信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盒子，当着伯爵的面打开，似乎要亲自拿出来交到她手上。</p>
伯爵阻止：“连盒子给我。”</p>
祈天河私下沟通鹦鹉，再次确认：“这样真能行？”</p>
鹦鹉：“区区一个小boss，我的伪装她识破不了。”</p>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发霉的项链全貌，祈天河想不通它是哪里来的自信。</p>
管家走上前代替伯爵接过盒子，伯爵的手指轻轻放在项链正上方，没有任何感觉。她蹙了蹙眉，稍稍把手往下放了一点，娇嫩的皮肤瞬间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p>
伯爵不顾手上的伤口，嘴角反而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她盖上盒子，吩咐管家把东西收好，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仪式继续。”</p>
没有红毯，唯一的装饰是原本就自然生长在花园里的玫瑰花。</p>
女仆推来很大的多层蛋糕，鲜红色的奶油涂抹并不均匀，堆在最上面的几层歪歪扭扭，就像是一个从垃圾桶捡来的蛋糕。唯一有特色的是顶端立着的不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小人，而是乍一看十分逼真的心脏。</p>
蛋糕切开时半边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伯爵亲手端给柳天明，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杯红酒。</p>
嗅到酒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柳天明晃了晃杯璧，没立刻饮下。</p>
伯爵举杯：“愿你我之间，永无谎言。”</p>
柳天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抿了口杯中的酒，嘴角残留了一丝殷红的痕迹，怎么也抹不掉。</p>
陈点水靠近祈天河身侧：“柳天明应该是收到了游戏提示。”</p>
祈天河点头表示认同，那杯酒多半就是伯爵的馈赠，也是得到特殊体质的关键。</p>
酒的后劲很足，没过多久柳天明的身体开始站不稳，酒杯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他死死捂住胸口位置，双目赤红，指尖过度用力，缝隙中渗出血珠。</p>
祈天河和陈点水对视一眼，同时产生不妙的想法。</p>
祈天河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李连变成低级吸血鬼后一直喊饿，柳天明会不会有同样的反应？”</p>
从等级上讲，李连是失败的低阶产物，攻击力不强，饥饿程度也还没到完全刹不住车的程度。但柳天明此刻看他们的眼神和看食物没有区别，流畅的肌肉线条鼓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豹。</p>
伯爵温柔拿刀切开剩下的蛋糕，最后刮干净刀面上的奶油，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夫。</p>
柳天明的理智还有保留，可惜看上去坚持不了太久。他如同一个饿了好几日的旅人，视线范围内祈天河和陈点水的轮廓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甜奶油的味道。</p>
祈天河后退了几步，望着伯爵：“订婚宴是不是该结束了？”</p>
伯爵微微一笑：“你们离开古堡的一刻，订婚宴自然就宣告结束。”</p>
留声机播放到最后，音乐自动停止。</p>
园丁和女仆一个个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管家用裂开皮的嘴唇说：“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长久真实的生活下去。”</p>
祈天河呵呵一笑。</p>
现在不是留不留的问题，而是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柳天明的盘中餐。</p>
余光飞快地扫了眼旁边的一条小路，他低声说：“跑。”</p>
一起跑的不仅是他和陈点水，还有追上来的柳天明。</p>
柳天明的速度惊人，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拉近双方间的距离。游戏不会设死局，伯爵大概受到了某种压制，没有亲自动手，却唤醒那些沉睡的变异蝙蝠。</p>
路边玫瑰的根茎不停颤抖，不多时土中陆陆续续钻出蝙蝠脑袋。</p>
祈天河突然控制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最先瞧见的不是柳天明，而是更快的管家。因为剧烈的运动，管家凸出的眼球像是随时要掉出来一样：“你不是好奇日常要怎么出去购买物资……”</p>
风灌进他嘴里，没几两肉的脸腮帮畸形地鼓起：“想要不被怪物阻止，那就变成怪物。”</p>
说着管家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有几次祈天河觉得背后有急速而来的风声，感觉管家已经追了上来，他不敢再回头，死死盯着前方高大的铁门，把那里当成是一个标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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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即将到达目的地，祈天河肩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有几只变异蝙蝠脱离土壤的束缚，飞在半空中，离得近的甩动蛇尾攻击，这还是祈天河运气不错，否则抽到脸上，当场就是个毁容的下场。</p>
陈点水也是任由蝙蝠抽打，宁可皮开肉绽也不用道具做反击。</p>
终于跑到大门处，铁门紧锁，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开关在哪里。</p>
与此同时，身后一片阴影快速逼近，祈天河不得不转身，此刻管家距离他仅仅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柳天明也到了，丧失情感的眼睛死死盯着他。</p>
柳天明处于得到特殊体质的副作用阶段，只要拖够时间就好，但管家和蝙蝠却是拖不得。</p>
祈天河正准备开口，却起到了反效果，被哔哔技能荼毒过的管家见他嘴唇动了，折磨猎物的想法消失，毫不犹豫瞄准他的颈部扑过来。</p>
祈天河确定这时已经瞧不见伯爵的影子，一改适才的慌张，取出藏起来的十字架项链，抓紧朝着管家身上一甩。</p>
十字架表面浮现出朦胧的光芒，管家脸上的笑容定格住，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胸前一整片皮肤好似被烙铁烫过，早就僵死的肉冒着黑烟。</p>
“项链……你怎么会……”</p>
这种痛直接作用于灵魂，管家的实力远不如伯爵，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越发夸张。</p>
柳天明是队友，不到万不得已祈天河并不想用这东西去对付他，好在对方的理智已经渐渐回来一些，至少看到管家受伤后，扑咬的动作停滞了一下。</p>
祈天河余光瞄着正找开关的陈点水，沉声道：“实在不行，暴力破门。”</p>
翻过去的可操作性不大，半空中还有恼人的蝙蝠作乱。</p>
陈点水也没有其他选择，开关其实几秒钟前就已经找到了，可惜被蝙蝠一尾巴毁了。他道具不少，基本全部针对于鬼怪，缺乏暴力输出的工具，只好搬了块石头硬性砸门</p>
砰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祈天河想要取出小铲子帮忙，然而被管家虎视眈眈盯着动作受限，顾及陈点水没有经受过十字架项链的灵魂拷问，冒然递过去恐怕会起反效果团灭。</p>
他转换思路，晃着十字架开路，试着逼管家后退。</p>
僵局不多时被打破，管家抓来几只蝙蝠塞进伤口处，重新恢复元气。</p>
祈天河则在这时第一次使用了召唤技能，恐怖的尸犬凭空出现。</p>
这只狗比那晚在密室见到时看着还要凶残。尸犬不具备攻击能力，祈天河这么做是想试试技能描述中提到的‘震慑’。</p>
天无绝人之路，尸犬绝对是狐假虎威的代表，张开嘴发出进食前的呼呼声，别说管家，作为它的便宜主人，祈天河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压力。</p>
管家生出了退怯之意。</p>
祈天河趁热打铁用嘲讽的语气说：“打不过还不快回去告状？”</p>
管家怨毒地盯着他，迟疑了一瞬，以最快地速度奔回去。</p>
从大门到花园距离并不是特别长，以吸血鬼的速度往返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情。祈天河不再耽搁，让陈点水帮忙盯着点柳天明，自己拿出小铲子破门。</p>
柳天明极其会找机会，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进食的欲望战胜理智，不顾尸犬的威胁，扑了过来。</p>
尸犬这只纸老虎的作用没了，陈点水暂时成为最后一道防线，帮忙挡下攻击，不过效果不是很好。</p>
眼睁睁瞧着柳天明轻松捏碎自己扔过去的石头，陈点水目中闪过几分遗憾：“不愧是排行前十的特殊体质。”</p>
祈天河哭笑不得：“现在不是感叹这种事的时候。”</p>
身后同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越来越急，祈天河知道那是伯爵和管家，他几乎用力平生最大的力气挥舞铲子连续朝铁门砸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