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军已经派出去了,竟敢收礼议和?”灵公瞪大眼珠子,“寡人是国君,绝对有理由收礼。还在出兵之前,比荀林父不知强多少。连他都不追究,更不可能追究寡人了。不必担忧。”
“君主是一国之君,自然所有人都要听命。不过,大将军不一样……”屠岸贾就是绕不开大将军这个话题。
“怎么不一样?晋国是我姬夷皋说了算,他能把我怎样?”灵公有点气急败坏,“好了,大宝,你别担心。这事反正已经定了,谁也不会来找麻烦。我也不会大声宣扬,省得他们在我耳边叨叨。”
灵公贪图小利,本应规劝。屠岸贾却将荀林父收礼之事引入,还反复强调,赵盾很有可能要追责。表面上是担心灵公被责备,实则是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他的目的很明显:推动灵公的君主意识越来越强烈,进而把赵盾的规劝干涉都视为阻挠。挑拨灵公对赵盾加倍反感,他便从中渔利。
十二三岁的少年,本就处于叛逆期。我行我素,要我东偏要往西,仿佛如此,才能勉强维持自己异常敏感的自尊。这位少年更甚,他还是一国之君。他已经开始发号施令,左右国家大事决策。
少年心性,收下礼物,并非贪图钱财,只是图个新奇好玩而已。这种随性,放在个人身上无所谓。上升到国家意志,显得异常愚蠢无知。
偏偏这位少年的成长,有个身世飘零却野心勃勃的人相伴。这个人,拿捏他的喜好,煽动他的顽劣,潜移默化掌控他的思想。轻轻一句暗示就能令他沉潜的心事一跃成为波涛,几次别有用心的劝慰即可将他心底的暗流催化成为明泉。
赵盾命人写给郑国执政的信,终于赶在盟会之前顺利送达。
郑穆公反复翻看这封情真意切的信,不忍释手,心潮澎湃。抚今追昔,禁不住感慨万千。看完这封信,他发誓要尽快赶往扈地,面见晋国国君,表明其追随仰慕之心绵延不绝。
对齐一战,郑国定要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中原诸侯盟会,除了晋国之外,中小诸侯中,国力军事最强大的郑国,一定要挑选精锐多派兵马。争取在战场上将齐国打个落花流水,谅它今后再也不敢欺凌弱小,无视盟主权威。
主意已定,穆公下令,执政大臣子家马上挑选精兵良马,自己则挑选随从官员,备齐礼物。君臣二人准备风风光光的去参加这个好不容易才获得入场券的盟会。
八月,晋灵公、宋文公、卫成公、陈灵公、郑穆公、许昭公、曹文公,七国国君在扈地会盟。大家齐聚一堂,重温“新城之盟”的旧好,好不欢喜。
由于邀请函是两月之前发出的,发出邀请时已经提及,有讨伐齐国的意愿。所以,会盟时,各国都携带兵马,驻扎在会盟之地不远的某地。只待盟会一结束,各诸侯便随同盟主一起出兵,赶赴齐国。
这一次,跃跃欲试想要回报晋国对己国的包容厚爱的郑穆公,又失望了。
盟会进行到尾声,晋灵公轻描淡写的说道,由于齐国已经上书给晋国,说是他们愿意痛改前非,不再侵犯鲁国。并且,愿意弥补之前行为对鲁国造成的损失。鉴于此,晋国决定,停止进攻齐国。毕竟,再生战事,必会祸及百姓。
既然讲得如此深明大义,冠冕堂皇,盟国自然是连声称好。尤其是某些实力弱小的国家,国君奢华而已,百姓饱腹已是勉强维持。为了配合讨伐齐国,国君把亲身卫队都派来了,才凑齐一支队伍。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自是如蒙大赦,欢天喜地。
剩下更多的则是半信半疑。齐国虽不复桓公九合诸侯时的盛况,却仍是东方大国。齐国对鲁国的骚扰由来已久,小动作不断。为此,鲁国君主屡次派出使臣到晋国哭诉,好几次,甚至国君都亲自来了。齐国如此嚣张,怎会突然要罢手?
从地理位置上看,鲁国与齐国接壤,两国也曾交好。自从齐国内部宗室争权夺位开始之后,从前的温情便一去不复返。齐国无争霸之野心,只剩贪图眼前利益之举。瞄准近邻鲁国,在边境不断生事。
他们目的在于,一点点的侵蚀鲁国的国土。守卫在边境的齐国士兵,蛮横粗野,践踏农田。齐国还纵容国内的盗贼到鲁国偷窃。凡此种种,一再挑战鲁国的底线。
鲁国是晋国称霸以来最忠实的盟友。不仅一心一意,唯晋国马首是瞻,还主动协调盟国内部的小纷争。如有小国与晋国不合,鲁国还会站出来,从中斡旋,缓和冲突。
鲁国的态度,值得晋国为他的遭遇付诸行动。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要警告不听话的诸侯国,如果一意孤行继续欺负盟友,休怪晋国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