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还是狐偃将军麾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在一次与楚国的小规模战斗中,我和几名士兵被派去刺探敌情。埋伏时,有人被蛇咬伤发出声音,结果我们全部被俘。”
“后来,只我一人死里逃生。虽然如此,对方人数、兵马、营地情况、粮草等等,我都摸了个清楚。回去报给主将,最终,此战以我军大胜告终。我以为会受到嘉奖,谁知反被惩罚。说我贪生怕死,置兄弟不顾。从此,我心灰意冷。”
“又有一次战斗,我所在的小队与大部走失,还遭遇了敌方埋伏。我和几个兄弟拼死杀出重围。最后,那场战斗我军失利。我们这支小队被背上黑锅——杀敌无功也就罢了,还受到处罚。”
“那时起,我想过做逃兵。可是,一旦被抓就是死。我怕死,下不了决心,只得行尸走肉,得过且过。”
“突然有一日,说是军队要整编。我主动报名,想借此机会谋出路。赵衰将军找到我,和我谈话。知道我的经历后,他将我收至他的麾下,担任副将。从此,我屡立战功,受到嘉奖无数。不想,狐偃父子竟视我为仇敌。他们以为我当初所为是故意使坏,后来是一力表现想出头,故意让他们蒙羞。”
“我才做副将没多久,有一天,老将军叫我过府,有事吩咐。我便去了,还遇到大将军。那时是——”年代久远,臾骈低头掰开指头慢慢算。
“从翟国回到绛城的第五年。”赵盾记得很清楚,“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城濮之战’结束后不久。”说到这些往事,赵盾也感慨起来,“一晃已近二十五年。”
“大将军很腼腆,只是匆匆打声招呼,再不说话。”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仿佛就在昨天似的。“这二十五年来,不但继承了老将军执政大人的官位,还做了大将军。老将军若是泉下有知……”臾骈声音哽咽,竟无法继续。
提起父亲,赵盾眼眶发热。他伸出手,握紧住臾骈的双手,用力朝他点头。
“他若知道你有如此成就,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臾骈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过了好一会,他甩甩头,终于把话说完。
“这些年,多得臾将军大力扶持,我才逢凶化吉,走到今天。”赵盾也被卷入回忆,沉浸在对父亲的怀念之中。“他老人家如果知道这些,定会感激臾将军对我的照顾有加,也会庆幸当初将忠诚勇敢的臾将军纳入麾下。”
“我早被视若敝屣,承蒙老将军不弃,还用心栽培。”每次提起赵衰,臾骈总是肃然起敬。“老将军就是臾骈的再生父母。老将军走得早,在下无以为报,每每想到此,总是心生愧疚。不过,很快——”
“什么?”臾骈越说声音越小,后来渐渐模糊,几无可闻。赵盾赶忙追问。
“也没什么。臾骈无能,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是大将军用心经营得来的。”臾骈拍拍赵盾的手,“你看我,话匣子一开,竟扯了那么远的事情。看来真的老了,动不动就追忆过往。唉,这一病,都不像从前的我了。”臾骈摆摆手,清清嗓子,喝了口水,问道:“大将军的堂弟赵穿,不知现在何处?”
“赵穿?”没想到臾骈一下把话题跳跃到他身上,赵盾愣了一会,想了想说道:“还在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