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重新面对我的眼睛,“唐简,那么你明天就去一趟梅山吧,去把你的导师接回来。”
师母不但聪明而且睿智,因为事情到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两件事,第一件是教授没有真的失踪也没有真的出事,人基本找到了不需要报警,所谓梅花之死是刚好赶上这个节点死了然后被狡猾的教授顺便利用而已。
第二件事则是教授能放下眼前的一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去梅山做他的天熊时代研究那么一般人就找不到也叫不回来,他这次行动从头开始都是个独行侠,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教授跟我这个聋子学生玩的寻宝游戏那么拽就只有我能找到他并且把他安全带回来。
只是师母并没有把这些全都挑明了说,她坚毅又成熟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突然师母的眼神变得又有犹豫,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我有点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师母,有什么事你说,我没关系,”
师母顿了顿,“可惜你应该没有驾照,否则如果你的耳朵距音叉50厘米能辨别生源方向或者佩戴助听器能够达到这个标准都能报考驾照的,你如果有驾照能正常开车那么你开车去找你导师会更方便些,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次不一定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自己开心的研究呢。”
我又笑了,笑的一点都不复杂,甚至还有点纯真,反过来安慰好心的师母,“我没关系,我是全聋,天生的,小时候我妈为了给我看病连老家的房子都差点卖了,不过医生告诉她卖了房子也没用,治不好,她……她却还是没有放弃……把我变成了一个相对正常的人……”
师母的神色悲伤起来,做医生这么多年来她居然还是个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轻轻叹息,“十聋九哑,人需要不断听到声音来校正自己的发音,因为失聪的人听不到声音了,自己的声音也就不能校正,日久天长,他也就不会说话了”
“所以第一次听你导师提起你的经历以后我就很想见见你,大概三年前了吧,更想见见你母亲,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居然能让你学会正常说话读书考上了金大。”
“等今年寒假把你母亲接来金陵玩几天好吧?我请假带她玩……我从小是个比较孤傲的人,朋友不多,让我敬佩的人也很少……可是你母亲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我连你也才刚刚见到……”
“还有你的耳朵也不是完全治不好,经过全面检查以后还有很大可能可以安装电子耳蜗,就是电子耳蜗植入术,”
听到人工耳蜗这四个字我的感情一下子崩溃了,赶紧转过身去背对师母,我以为这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已经真正坚强。
我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小时候母亲对我很好很宠爱,但是她也有严格的地方,一个是男子汉不许哭一个是要像正常人那样说话学习不能叫苦。
所以即便是母亲消失的这十几年我一次都没有哭过,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坚强的人,我只是努力的在听母亲的话,哪怕她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十几年前的那个清晨,看不见阳光,漫天大雾,母亲摸着我的头兴奋的跟我说,“儿子你的耳朵有救了,妈要出去借钱带你去北京做人工耳蜗,那样你就能听见了,你就不是聋子了,好不好?“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