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又累又饿的我迷路了,号称金大考古系指南针的我迷路了,我身在一大片荒无人烟的秋天的大草原上。
虽然不是一马平川可是四周的几个小山丘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本来我还能根据太阳的方位判断方向但是走着走着一大片乌云再次袭来,遮住了太阳所有的光辉,天空瞬间黑暗下来。我只能按照原来判定的西南方向走,因为那是教授所在的牧民家的方向。
我的手机还在衣兜里,没电了,即便有点我也不确定在荒芜偏僻的大草原里会有信号,我只能靠自己了。
然而更加危险的是背后一定不会放弃追击的巫师妇人,她是个做事执着的女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偏偏她还百分之二百坚信我的灵魂被魔鬼夺了去。
她才是这里的王,如果她再有一匹马或者一辆摩托车,那么追上我只是早晚的事情,她一点都不需要着急,而我剩下的只有绝望了。
就像是某国把重刑犯监狱设在巨大沙漠的中心,犯人逃狱的结果只有一个,身死大漠,不逃还能有吃有喝的继续活下去,哪怕一辈子都不再有自由。
我还记得逃出来的方向,我最后的出路就是那条路,趁着自己还仅存的体力与理智重新走回去,自己走回到那个巫师帐篷去自投罗网。
至少那个巫师妇人不会想要杀死我,虽然她胡乱加诸到我身上的各种药水巫术很可能事实上杀死我。
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没有水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距离落日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不到,北方秋天草原的落日总是很早。
一旦日落天黑就是饥饿的狼群出没的时候,尽管现在草原狼群已经很少,可少不代表没有。
我忍不住坐在冰冷草地上回头看来时的路……
我没有选择自投罗网哪怕前面的路是死亡,这是生我的地方我只要重新找到那条大河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四个小时,我用了四个小时自己找回到了那个牧民家里,只是这一路我的脑海里都回荡着巫师妇人最初的那句,“你不能强迫一朵花开,该它开的时候它会开的。”
这句话也许只是毫无意义的一句俗语也许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暗示,暗示我的命运和未来。
本来我想着只要回到牧民家见到教授一切都会结束,可是当我疲惫的带着满身伤黑披星戴月终于回到我们借住的牧民家里的时候,却发现教授不见了。
这对于接连遭受打击再一次死里逃生的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前天到达这里的时候教授直接放弃了当地文物部门安排的招待所执意要借助在一个蒙古牧民家里,这个人叫乌兰巴尔思,翻译成蒙语的意思就是红虎。
蒙古人特别喜欢以动物命名,阿狮兰是狮子,巴尔思是虎,那海是狗,脱里是鹰,阿尔布古是有花纹的鹿。男性蒙古人自古以勇猛为最大骄傲,所以就用凶猛的动物命名,用虎的特别多。
乌兰巴尔思这只红虎则不那么荣光,他跟教授一样是个酒鬼,每天都要把自己喝成一个红萝卜的样子,所以大家起谐音叫他乌兰巴尔思。
乌兰巴尔思身高力壮,似乎过多的酒精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应有的伤害,乌兰巴尔思有句名言,不喝酒的男人还叫什么男人?
我不喝酒,滴酒不沾,过敏,巴尔思就喊我娃子,从来不叫我的名字。
教授不见了,通常教授跟巴尔思都是哪里喝哪里醉,哪里醉哪里睡,羊圈里,猪圈里,帐篷里到处都是他们宿醉的身影。
我来这里是为了田野考察完成毕业论文,教授来这里则是单纯的休假,似乎他已经把之前梅山发生的事情忘掉了,连同自己的妻子和小姨子一起忘记了,提都不提只顾自己享受快活。
教授在学校的时几乎滴酒不沾,可是一到了这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也许他是用酒精在麻醉自己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让人捉摸不透。
跟着教授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那个褐色的国家地理的大背包以及他爱不释手的登山杖。
别人的登山杖都是在户外用品店里花高价买的,教授的登山杖是一棵山枣树,突然死亡的山枣树,看起来有些细小但是至少有30年的树龄了。教授就拿回来去皮用砂纸打磨,打磨的光滑温润,从此就成了他的宝贝。
教授是个疯癫的人,巴尔思也是个疯癫的人,政府早就给他这个55岁的老光棍盖了三间窗明几净的大瓦房,在山间的背风处。
他偏偏不住,常年一辆马拉木车,一座毡房帐篷,他离不开他的羊群也离不开他那头猪。
是的,他养了一头猪当宠物,绝不是大城市白领养的小小的荷兰猪,而是一只他自己说300斤实际上已经500斤的家猪。
他养了四年了,也不杀,喝多了就抱着500斤的宠物猪唱歌,他的嗓子沙哑却有穿透力,我虽然什么都听不见可是也总会被他的歌声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