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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两个人在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环境之中互相放松的说实话的感觉很好,当然也很容易出事,甚至容易出人命。
毕竟这个世界上实话最伤人,好在我们目前应该处于甜蜜期,不至于出人命那种,也许也是因为我们经历的足够多了,不会动不动就生死相拼。也因为在海岛楚易把我打进医院以后我正式警告过去她,只许这一次,否则下一次我会要了她的命。
表面上无动于衷的她其实内心里深深记下了我的威胁,因为她打完我后整个人体内的煞气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以后大概不会那么冲动魔鬼了。
楚易低下头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她不但有修长的大长腿还有好看的脚丫,正常来说一个体育系的研究生,常年风吹日晒雨淋训练比赛的人都脚绝对好看不来,就像台上跳天鹅湖的小天鹅们脱下舞鞋以后都是变形的双脚,丑陋到让人无法直视,可她们却把舞台上的美丽全部给了别人。
“别人这么轻易说不想反抗不想伤害我,不想报仇,我一个字都不信。偏偏你说我不得不信,然而心里还是想要去怀疑怎么办?”她抓着这件事不放。
我抬手摸摸鼻子,“很简单,我现在把那一顿打回去就行了,原样奉还。这里有现成的医药室治疗室手术室,我看各种设备和药物应有尽有,打完了也不用送出去直接在这里自己住院就行。反正上一次我住院已经基本上成了半个医生了,怎么样?”
楚易居然很认真的点头,“可以,来吧。”
我当然没有动手,我不是逞口舌之利,而是在观察楚易的神态,她心中还有一件事放不下,第三件事,我还不知道的。她还没有决定告诉我,我也不会追问,只能暂时观察。
然后很快追问,“怎么不动手,等什么,我需要一些疼痛和受伤的感觉。”
她好像突然精神分裂一样,这样的情况似曾相识让我禁不住想起那天在山上面对杜二梦的时候。当时我看着对面小孩子问,“你要的承诺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要来何用?”
小孩子睁大眼睛很无辜,“我相信啊,别人不信但是我信你,只要你还活着你就会实现你的承诺,若是你死了那我给你陪葬,这样可以吧。”
我低下头,声音也随之低沉,“你只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家人,我有个比你小四岁的妹妹,所以我当你是妹妹。我对于家人的感情很特别,原本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妈一个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结婚的夫妻很多都会分开都会离婚,但异性兄妹反目成仇的很少,只有志趣相投的人才能成为异性兄妹。那么你对这样的关系满意么?”
杜二梦立刻拒绝,’“不满意,我才不要跟你做兄妹,都是骗人的鬼话。我要你答应我要求的,必须那样,不能更改。”
我也强硬起来,“好,那不用谈了,一拍两散,本来就是我在给你机会。”
杜二梦冷笑,“你是怕我成为你的敌人,而你这样的伪君子又不能直接杀人,我知道你的弱点,你看起来冷血动物实际上内心却是正义的,我抓到了你的弱点你却找不到我的弱点。”
这孩子居然跟我来硬的,很好,就怕她梨花带雨哭起来没完,来硬的更好说了,她强硬我会更强硬,“杜二梦,我不是非出手帮忙不可,你在挑战我耐心的同时也是在破坏我的底线,最终的输家是你。你无非担心我不是杜家人会随时转身离开,但是杜家不是监狱,不能控制人身自由。真正的信任没有任何条件,真正的信任不是交易不讲条件,像深山里的溪流那般清澈见底。杜二梦,我现在信任你,你却不信任我。”
杜二梦很长时间不再说话,我们都是头一次遇到跟自己如此相像的对手,她需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需要很认真的去衡量。我看向远处的杜下,相对于杜下跟我的相似度楚易她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杜下跟我一样根本过着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离的生活,楚易不算杜小丙也不算,她们其实都是正常人中有一点怪异而已。
我不知道古人一直讲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实力过于均衡的意思,过于均衡会导致痛苦的决战而且会持续的相持不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是同归于尽或者至少两败俱伤。
我要的结果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互惠互利,那么我们只少要成为暂时的盟友才行,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哲学正在悄然变换,以前我根本不会去跟任何人结盟,我对待陌生人的方法只有两种,视而不见和挥舞拳头。现在我在用第三种,我之前人生当中根本不存在的纵横。
纵横之术在春秋战国时候应用的最为广泛,什么远交近攻围魏救赵三国伐秦等等,那是一个恢弘且战乱不断的年代,大大小小远不止七个国家那么简单,国与国之间从交好盟约到翻脸刀兵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一夜之隔。小国为了自保不得不在大国之间虚与委蛇,今天依附这个明天跟那个联手。我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到境地,所以才开始联盟结盟。
杜下也是如此,她这一生活到现在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任何人联手盟约,她的人生注定孤独到底,哪怕杜家覆灭她也要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重新振兴。因此我们两个的相似度简直像极了连体婴儿。
如果我内心都如此震惊那么她至少该有同样的想法,甚至比我的想法还要震撼,只是我们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肢体动作的差异都没有。
我的那一句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来跟我交换必然深深刺痛了她,因为在她的人生当中,哪怕最初的一些年她也不曾遭受到如此侮辱。是,对她来说无异于世界观的彻底颠覆,她根本无法想象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对她如此鄙夷不屑。若在平时她早已出手,可眼前却没办法出手,武力上身体上的差距让她不得不倍加谨慎。如果再不谨慎,再随便出手,最终死的可能是她。
她在之前短短时间内已经被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轻而易举的制服两次,第一次并没有将她怎么样,只是警告而已。第二次则拳脚相加,虽然没有打脸,可是身体上的疼痛仍然在不停的提醒她眼前的年轻人是个恶魔。
她有许多跟死人打交道的法子,也有许多杀人的法子,可惜对付一个完全占据优势的恶魔她并不擅长。她以前以为自己擅长对付任何人,如今才梦醒,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原来如此有限甚至让人绝望。虽然眼前的困境本能代表所有,可是人生一向如此,阴沟里翻船也会死人也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她对我心有余悸,然而虽然心中有千万种愤怒需要向我反击,可现实却是她发觉自己竟然无法立刻组织出哪怕一条过硬的理由。
对面的恶魔说的没什么不对,因为他本就与常人不同,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不看重金钱没有家族家庭桎梏,做什么只看自己的心情和意愿。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面的年轻人就是她自己的一面镜子。
……
对我来说短暂的沉默可以接受,毕竟我们都是沉默为本的人,没有必要绝不开口说一个字。
可如果这种沉默继续下去那么对我没有好处,对杜下来说她刚才提出的条件可算意外事件,而我则是本来目的。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杜下可以失去她提出的一切条件,她可以轻易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远点,毕竟杜家并没有全族覆灭,毕竟按照她的职责根本还不用出手。对我来说则没办法退回原位,我的目的就是要让杜家在巨大的危机之中将权力过渡到杜衣衣杜小丙手中。
她有从容退路,我则没有,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她,因为我无法对她视而不见。她是个未知因素,也许在我成功实现自己计划的过程当中不会起到任何积极作用,但是如果她出手暗中阻挠那么对我将十分不利,我将陷于多方制约威胁的被动境地。
幸好暂时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这是我最后也是我最好的机会,我抬手摸摸鼻子,声音低沉,“杜下,你真的想过那样的人生?”
这是一个问句,百分百的问句,问的是她此前毫无计划的族长生活,她是否需要是否能够应付。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对她这样一个永远封闭自我的人来说即便排除千难万险成为新族长代理人,那么她真的能胜任能适应那被世俗和阴谋诡计利益纠葛缠绕的高高在上的镁光灯下的生活?
她的人生将会发生彻底转变,她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都会被拿到聚光灯下曝光暴晒,她真的能接受?
所以我突然意识到她提出的两个条件并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跟我一样从来都不想走到前台来,她想的是其它的,隐藏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想要实现但是自己清楚这一生根本无法实现的事情。她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因为她很清楚我绝不会答应她这样的条件。所谓七人会议也好,所谓投票也罢只不过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而已,她只是棋子。她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还坚持自己要成为新族长代理人。
那么,我笑了,微微笑,淡淡笑,抬头看她,眼神清澈干净,“说吧,杜下,你最终要的是什么。”
她看我,笑了,微微笑,淡淡笑,“重回杜家,成为暗影长老,终身拥有长老会一票否决权。”
居然是落叶归根,在二十几岁的年纪,我无法揣测这些年杜下内心的挣扎与绝望,但好像无意间一个巧合我打开了她人生的一扇希望之窗。
她一直以为绝望和黑暗才是自己人生的主题,她心中存在希望,不过那希望仿佛深宅大院墙角中一棵永远无人在意任凭雨打风吹的小草,它长出来没人知道,它长大没人留心,它枯萎没人多看一眼。但那份被她看作为人生绝望的希望一直都在,安静的停泊在她内心深处某个幽暗的角落。
她不知道自己明天会遇到谁,然后遇到了我,起初并不清楚我对于她的特殊意义,后来很快发现原来我就是能够揭开她绝望封印将希望释放出来的人。她提出自己真实目的的时候眼神清澈干净,没有任何的心机算计,她只是个父母双亡想要回家的孩子,就像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块地方永远拒绝长大一样。
我刚刚才知道她的生身父母已经不在,因为我看见她车上有一张合影,一张故意隐去头部的合影,我的第五感立刻告诉我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双双出事。当然我不会去怀疑那是杜家人自己导演的人间悲剧,我更愿意阳光的相信那真的只是意外事故,所以杜下才会成为送出杜家的暗影人选。
我看透的她也早就看透,她早就知道自己一个人离开杜家成为黑暗浮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不是她能力低下也不是她不够努力更不是意志力不坚决,而是从一开始杜家长辈们的思路就错了,她被放逐然后不允许信任任何人不允许交往任何人,让她成为一座人生孤岛。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在管家时刻力挽狂澜,但是当一个人是一座孤岛的时候,那她其实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在黑暗中默默的等待着自己死期的来临。
每天都跟尸体打交道的她其实更容易在一个的时候静默的思考生命的本质,所以那颗回家的种子早已在心底种下,只是被她当成希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