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清听了这话,既觉得无奈同时还多了一层好奇。
白白得到一间书画店他当然愿意。但顾欢清为人老实本分,胆子也小。他寻思了半天,觉得这事儿怕是个误会。天上可不会掉馅饼,自己冒然收了店铺说不定还会引来灾祸。
可干脆离开也不妥。事情还没弄清楚,如果真是哪位老板送给别人的,如今房产地契都在自己这儿,自己若抬脚走人,老板来了找不到人岂不焦急?况且,自己如今也没个糊口的营生,离了这家店铺还真生存不下去。
思来想去,顾欢清决定暂时先继续经营这家店铺,边赚钱边等店铺真正的主人到来,最起码不用挨饿了。一旦真老板来了就将店铺干干净净的还给人家,说不定还能讨来些感谢的赏银呢!
他思忖着将房契、信印统统都包裹好,装在了箧笥里。
书画店不大但内里很干爽、舒适。里面都是古玩,需要细心养护,不然容易招来霉菌鼠啮。室内温湿适宜,光线明亮,坚固密实,不像过去他居住的房子墙缝里都能倾泻进来月光。
顾欢清决定不回过去的房舍了,就选择住在原东家的房间内。平时他细心地料理、伺弄着店里的文玩书画,不管是哪朝哪代的他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室内染香尽溢。
二月春风拂润数天,终于引来了薄薄的细雨。
天候连阴不绝,雨滴扑簌簌地打在屋檐上,轻润柔绵。
雨一连下了整日,兀自不停。
不仅如此,风吹得也更紧了。
本来书画店就是不常开张的营生,顾欢清觉得不会有客人来,就走出柜台打算歇业打烊。
正巧一位少女的身影冲了进来。
她撑着油纸伞,上面是大朵牡丹的写意画图,沾染着的细雨正缓缓的从上面落下,灯光映在伞布上,添得牡丹的神韵更加锦绣了。
少女身姿妖娆,只穿着一件淡色的连身襦裙,她的绣鞋已经全湿了,脸上却毫无雨水。她掸了掸伞布,漾起一层水雾。
这少女就是楚昭儿。
见这时居然还有客人来,顾欢清非常意外,更意外来的居然还是位女客。
女子多半是不读书的,所以过来书画店买东西的很少,且这女子虽气质出众,貌似仙姿,但从穿着上看不像是有钱人。
顾欢清猜测她应该是某户名门望族府上的丫鬟,这次是来替家里的主子买东西的。
楚昭儿旋即转了一圈,星眸轻闪,扬声问道:“老板,您这儿可有‘院体’?”
顾欢清一怔,因为只听‘院体’二字便知道这是位行家。
“院体”所指为“翰林院画体”,多绘以山水花鸟,手法巧密精细,工整而形神兼备。
这类书画一般都是宫廷画,价格昂贵,书画店里也只有一幅“院体画”,自然不会挂出来。
他问道:“姑娘想买‘院体’,不知打算要谁画的?是阎立本的?还是王维的?”
其实,书画店里的那副“院体”既不是阎立本所画,也并非出自王摩诘之手,顾欢清之所以这么问主要还是想提高一下小店的层次,不要让对方笑话。
再加上面前的少女月华流水,貌如姝云,谈吐之中涵养不凡,想必工诗善画,自是愿意多与她说几句。
楚昭儿却摇头道:“我不喜欢阎立本敷色浓重,对于水墨画亦不感兴趣。唐人擅长画人物气质,却不会画衣饰,什么吴道子、韩干、周昉虽然造诣不凡,到底还不至臻。后世的李公麟笔法倒是越加细致,可毫无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