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维琏见郑冲落座,便笑吟吟的问道:“你可有表字了”郑冲微微一鄂,是啊,自己有没有表字一旁施福见郑冲一时哑然,还道是他喝多了,急忙躬身答道:“回禀巡抚老爷,我家公子尚未有表字。”
邹维琏嗯了一声,食指轻叩桌面,口中笑道:“我与你父平辈论交,在闽省相扶相携,也算好友,今日托大,便代为替你取个表字如何”
郑芝虎等人都是又惊又喜,郑冲却有些不解,不就是取个表字么至于这么激动吗郑冲却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别人取表字,而邹维琏这等身份的人,也不会轻易给别人取表字,只因这古时若是有外家长辈替你取了表字,就意味着待你如子侄看待,关系可就是亲近了一大截。而像郑家这种武将出身的,很多文官是不屑结交的,更何况是给一个武夫后辈取表字
是以郑芝虎等人看来,有邹维琏这等大文官、大文士给郑冲取表字,那是何等殊荣。当下郑芝虎等三人拉着郑冲连忙起身一起谢了,邹维琏笑了笑道:“也罢,便给你取表字博文,博闻强记的博,文韬武略的文。我观你虽然勇武,但不可忘了多读些书,做个文武双全的将才,为国尽忠,才是正道。”
郑冲也不用施福提点,急忙躬身拜谢道:“小子谨遵巡抚老爷教诲。”邹维琏笑呵呵的扶起郑冲道:“今后称呼大可不必如此见外。”
施福在一旁提醒道:“公子可称一声世伯。”郑冲会意,恭恭敬敬再拜道:“邹世伯,小子谨遵教诲。”
邹维琏点点头,连声赞好,众人都来庆贺郑冲得邹维琏取了表字,一场筵席间,宾主尽欢,看似其乐融融,郑家之人对邹维琏的拉拢也并不反感,一派和谐之象。
散席后,郑芝虎等四人自到邹维琏安排的驿馆歇息,邹维琏却连夜挑灯书写奏章,上表朝廷报捷。奏表中,邹维琏自然是为郑家大表其功,并无半点私心。邹维琏此人极是刚正忠直,甚至后来崇祯皇帝还亲笔题写了“天下第一清忠”的匾额赐给邹维琏,足见此人是何等正直。
但像邹维琏这样的人,在官场却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相反等待他的却是波折坎坷连连。
次日天明,郑芝虎带同郑冲等人回到月港水寨,停泊在这里郑氏船队上的将士们都在月港内安顿。月港地处九龙江入海处,因其港道“外通海潮,内接山涧“,因其状似弯月而得名。此处有大明水师的水寨,郑芝龙乃是福建总兵,在月港也有郑氏水军的锚地。
郑芝虎等四人率领一众将士便在寨中设了祭奠仪式,祭奠昨天阵亡的将士。不想邹维琏领一众文武将官忽然到来,郑芝虎等人迎住,邹维琏只道:“今闻韬远(郑芝虎字号)在水寨设祭,祭奠此战阵亡将士,特来祭拜。”郑芝虎连忙谢了,当下邹维琏亲自引众人祭奠,并命人当众念了他亲笔写下的祭文,随后焚化了。
祭奠之后,郑芝虎便命人将收拢的将士尸骸都装裹了,认得出的便先行烧化,将骨灰装盛了,并抚恤银子一并差人送回将士家乡,认不出的便是一起烧化,而后分装,再按姓名装盛了,分送各地。
邹维琏则命众文武自行先回署理公务,他自己却说要在水寨中探望伤兵,郑芝虎却要相陪,邹维琏微微一笑道:“韬远还要办理许多将士抚恤之事,不必劳烦,便让博文陪我走走便可。”
郑芝虎应了,便让郑冲与施福陪着邹维琏在水寨前去探望伤兵。郑冲对水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还是施福引路,才避免了郑冲问路的尴尬。
走入伤兵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的木制营房,四周居然还养了不少鸡鸭鹅,牲畜粪便随地都是,营地内架着几口大锅烧着热水。这里飘荡着牲畜粪便与浓烈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看得郑冲直皱眉,这种环境能将养伤兵
营房内挂着厚厚的帘子,里面昏暗不见阳光,这里许多伤兵都在房内竹板床上痛苦哀嚎,大多都是很严重的烧伤,这种伤势,放在后世都是非常棘手的伤势,更何况这是明末只见几名郎中往来奔走,也只能是用些汤药而已,也只是尽尽人事而已。
邹维琏进到帐内,安慰了伤兵几句,郑冲实在听不下去,拉住一名郎中问道:“就没有什么药能减轻他们的痛楚了么”那郎中摇摇头,郑冲皱眉低声道:“有没有阿芙蓉,嗯,或者叫福寿膏,总之是用了能让他们轻松一些的药。”
那郎中道:“哦,有是有,但那东西人吸食了会上瘾,当今圣上曾下令严禁的。”郑冲愣了愣,想不到崇祯还曾今下令禁过这东西
一旁邹维琏却听到了,起身抱拳瑶北一拜道:“圣上是下过这样的旨意,但只是严禁常人吸食,而病患不在此列,去取来给将士们服用吧。”顿了顿邹维琏走近前来,低声在郎中耳边道:“但切记能治愈之人万不可用,已无希望的,就用吧。”
郑冲在一旁听了,瞪大眼睛,想不到邹维琏会如此说,想来他也并非一个食古不化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