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顿了顿又接着续道:“复社这些年行事,颇有些恣意妄为了。奖掖进门弟子不遗余力,大有把持科场之势。温体仁定会派人造谣说,春秋两试,孰元孰魁,孰先孰后,你张兄已编定,无遗人矣。再说你复社借广收门徒以控制文坛、把持科场,最终达到左右朝政之目的!若是圣上听信了这些话,会如何想,也不必我说了吧!算起来,周阁老主政这几年,复社众人,赖你张溥奖擢成名者数十百人,中式者皆复社之人,这些也都是不争的事实,你们还能如何自辩!”
说白了就是温体仁会告发复社这个科举补习班,勾结当朝前任首辅,然后进行了大规模的科场舞弊,把持科场,最终达到左右朝政的目的,若真是被温体仁抓住这要害,定然是牵连数千人的大案子!
张溥闻言惊出一声冷汗来,徐孚远讷讷口中强辩道:“一派胡言,我等乃一介文士,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操控本朝科场”
郑冲玩味一笑道:“这话说给圣上听,圣上会信么只怕到时候温体仁借题发挥,将案子弄成科场舞弊大案,便如整治钱谦益一般,到时候只怕牵连甚广啊。”
张溥心头一震,顿时冷汗涔涔而下,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郑公子都说得这般明白了,我等也知道其中利害,但不知郑公子有何办法脱困”
郑冲好整以暇,喝口茶悠然道:“办法刚才我已经说了,便是脱离复社!简单来说,便是十六个字:化整为零,示敌以弱,隐忍待机,厚积薄发!”
张溥等人闻言都沉吟起来,口中反复念叨这十六个字,郑冲也不想打哑谜下去,当下正色道:“如今事关复社存亡,若是依旧不知收敛,必然造奸臣毒手。而此刻圣上是不会管谁忠谁奸的,圣上只管的是皇权不容挑战!所以,复社诸君最好便是能示敌以弱,化整为零。社中骨干若是能主动声明脱离复社,张兄隐居家中,韬光养晦,或许能避过此劫。”
张溥等人听了都是暗暗皱眉,心中正在盘算取舍,郑冲又加把火势,接着续道:“不过诸君也不必心灰意冷,虽然明面上退出了复社,但暗地里你们还是复社的君子。退出复社之后,大可继续任事,积累资历与声望,只等到朝局有变时,便可一举重归复社,重振声威!”
郑冲的花言巧语果然起了作用,张溥等人听了很是心动,张溥忍不住道:“但我等自弱声势后,岂不是任人宰割”
郑冲摇头道:“张兄大可隐居家中暂时忍耐些时日,只要不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温体仁想要整治张兄,也是不易。而其余诸君这几年中,便可多做些实事,等待机会。不过如今温体仁当政,诸位要想走正常科举出仕之路,只怕很难,就算不再复社了,温体仁也会忌惮诸君。是以倒不如来我安平会这里任事,稍后我还要领军北上,恢复东江镇,诸君可在我这里帮办军务,一旦立下大功,定可被朝廷拔擢。等到诸君都得官位实权,温体仁就算在想谋算,只怕也很难凑效,到时候张兄复出,登高振臂一呼,复社定然会声势恢复,甚至超过原来的声势!”
张溥等人听得呆住了,郑冲厚颜无耻的当着别人复社社长的面挖墙角,而且还挖得如此冠冕堂皇,令人无可辩驳,令人不得不心动。若然黄宗羲等人能声明脱离复社,而后转投安平会,郑冲自信几年之后,他定可将这些人真心的收于麾下,到时候就算张溥爬到大报恩寺塔上去登高一呼,也不会有人响应。他已经将厉害关系都放大十倍来说了,也不知道这几位会不会上当。
张溥心下踌躇,思虑再三后,望着四人只道:“郑公子所言有理,如何决断,还听诸君意见。但无论如何决定,我都不会责怪诸君。”
复社四人也在苦苦思虑,郑冲连忙又劝道:“诸君,北进东江之策,有前任巡抚邹维琏邹巡抚亲自保奏,此事必成。我郑冲当为逆流东江之人,难道诸君不愿随我逆流北上,收复江东,冀图关外么昔年韩信忍辱负重,方有大汉兴盛,如今为了大明,为了复社前途,难道诸君就不肯退一步么”
方以智第一个站出来,只说了几句话,便令郑冲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