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柔苑，是秦安王府的嫡女，我出生的那个时候，末代王朝就已经风雨飘摇了。不过我家是宗族里地位很高的一支，因此依然无忧无虑地长大。到我十五岁的时候，京城突然出现了很多书生在上书请命，我当时好奇，背着家人偷偷出去，没看上热闹，反而被街边的一个乞丐跟上了。

当时天色已经昏暗了，街上不见人影，我拼命挣扎喊叫，可是根本没人听见，还被踹了好几脚。”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似突然成熟了很多，几乎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般。

司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笔尖顿在空中，凝神听着她娓娓道来。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转悠的那个地方，就是那群学生住的旅馆。我被乞丐拽进小巷子，拼命挣扎，几乎是绝望的瞬间，那压在我身上的乞丐忽然被拉开，摔倒一边的墙上，然后还踹了好几脚，哀嚎着倒在地上打滚。

我那时吓坏了，浑身不停地发抖，止都止不住，也说不出话来。等那个人把我从巷子里扶出来，坐在台阶上，我才看清楚，那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柔苑说着，自己声音就开始不对了，嗓音里有极力压抑的哭腔，但她终究没有哭出来，眼睫低垂，底下的眸色却是极冷的。

无论多么美好的回忆，终究都会被残忍的现实冲淡，虽然之后想起依旧美好，但却多了难言的讽刺。

“那天他陪着我坐在台阶上，跟我说了很多话，说自己的身世经历，说他的抱负追求，说这个时代……

他是那群书生里的领头羊，后来因为一次冲动的行动得罪了一位权臣，朝廷的人要抓捕他，他和那群书生都躲了起来，躲藏的地方，是我帮他找的，在王府的一座别院。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托人给我带话要见我，当天晚上，我决定跟他私奔。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也从没想过再也不回京城。那时我只是想，我跟着所爱之人出去玩一趟，顺便等风声过来，我再把他带回去请父王答应我们的事。

我们刚刚逃出京城，留在京城中的几人就被抓了，他们之中有人供出了我们，朝廷派人来抓，我因为窝藏罪犯，也上了通缉令。

彻底回不了家了，我们一路逃到那天我们遇见的小村子，那时候我还不后悔，一心想着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怕，也就是在那个村子里，他说要娶我。”

少女终于扬起一个缥缈的笑意，那笑容似乎是很久以前那个期盼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少女发出的，带着从时光里浸透过来的纯粹美好。

“可变故还是发生了，成婚的那一天，追兵到了，而那一天我才知道，那几个书生犯的罪，竟然是意图刺杀皇上，在上书的奏折里下了毒，陛下对他们的思想很感兴趣，没有防备，真的中了招，太后为了不引起大乱，封锁了消息，但对那几个人，已经下了必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