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他是神兽了，比他以为的还要早。

老妇人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是秦淮有名的才女，可是她不过一届歌姬罢了，身份卑微，从不敢多想。

当初秦淮热闹，好奇的神兽偷偷从深山老林跑出来，顺着人气就来了这里，然后站在河边的时候一眼看到楼上的她。

她当时其实也看到他了，不过只敢偷偷看了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那时候她的艺名叫羽芜，下面叫她名字的时候，她正低头绞着自己的帕子失神，刚开始没有听到，知道大堂伺候的人都走到她身后，羽芜才回头。

老鸨顶着浮夸的妆容，挂着热情假笑上来拍她手的时候，羽芜才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刚刚那高大的俊秀男子笑盈盈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那视线烫了一下，急忙转开眼，而那转过去的方向又恰好是刚刚男子站着的方向，那里此时空空荡荡，像是又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然不见一般，可随即她又想到，她想着的那个人，就站在她身后。

后来很久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哪来的勇气，偏偏还特别喜欢跟成为她丈夫的师允说这件事，她总说自己当时是被美色迷惑了，每次她这样说师允就只是一笑，更紧地揽住她。

可她心里却知道，她那时候，简直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像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一样，飞蛾扑火。

从前多次寻思都不愿意接客的羽衣楼羽芜姑娘，那次第一次主动接了客，就在她见那人的第一天。

青楼里这样的事多了，楼里有几个姑娘刚开始是自愿的呢？要么就是被买进来的，要么就是生活所迫，到后来麻木，也并非就安于这样的生活，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幸运的，因为样貌和才华或许还能做几年艺伎，可是又能做几年呢？不说年老色衰，一旦楼里来个大官，谁又得罪得起呢？

不从，也就是死路一条，没别的法子了。

楼里接客的不接客的都有，其实羽衣楼氛围比其他青楼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姐妹之间没有明显的勾心斗角，甚至还算是互相帮衬。

而那些接了客的，也时常会告诫那些还没接过客的，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还有一些呆的久的，苦中作乐，自个儿找长得好看的恩客春宵一度，倒也算糜烂生活的一点消遣。

可这其中最忌讳的，便是动感情。

有些姐姐被皮相好或者惯会花言巧语的骗了，开始妄想对方会来赎身也就罢了，有的竟然还拿自己的积蓄给出去，最后人家娶妻生子了，一辈子都再见不到。

羽芜刚开水也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

她不过是一个艺伎罢了，总有一天也是要接客的呀，她自己也是家破人亡，被发配成艺伎的，估计是要在这青楼待一辈子了，以后不接客，饭都吃不上。

这么久了，她早就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