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做的事情也从来不避讳跟羽芜讲,甚至还会像小孩子一般将之作为炫耀的话题诉说自己的伟大事业。
而师允的伟大事业——赌钱。
是的,从老鸨说赎身需要的价钱开始,师允就已经想好了,还安慰羽芜不用着急,他很快就会筹到钱的。
可羽芜听完他的话之后白了一张脸,怎么可能呢?老鸨出的那个价格都能为两个花魁赎身了,明摆着是不想放她走的,可怜师允还每天傻傻地跑过来。
更不要说他后来说的自己的伟大事业是赌钱了,她猜对了,师允说自己确实是穷乡僻壤,深山老林里出来的,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秦淮,也没有任何的活计。
他甚至不是准备进京赶考的,只是单纯出来游玩而已。
羽芜明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可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了期待。
她是可以期待的吧……
即使最后还是没有结果,但这段时间,至少还有人陪着她,让她不至于在无尽的黑暗里就此腐烂,就像在她快要被这个大染缸闷死的时候,突然将她强行拽起来,缓了一口气。
一口气就行,缓一口气就行,她只能这样想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师允好像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偶尔才会抱怨说最近怎么这么难赚,他后来才对老鸨说的数字有了实感,才知道那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原本像他这样的穷光蛋应该想都不要想的。
就算是京城里哪家的公子哥,想要从家里账上支出来这么多钱,也保不齐要挨一顿揍。
羽芜却还是等着,就在她楼里经历过的姐姐们都劝她的时候,她还是等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等来一个好结果,她只是等着。
无望的,热烈的,虔诚的,等着。
可是她等得了,想将她作为摇钱树的人却等不了。
老鸨对师允的翻窗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私下里却没少对羽芜冷嘲热讽,甚至提醒她下月初之前必须准备接客。
羽芜没说话。
沉默是安静的抗拒,虽然这抗拒可能丝毫起不到作用。
但师允终究还是筹齐了钱,前后大概用了一个月吧,他天生的运气好,这简直已经与概率无关了,即使他今天走在路上没带钱,可是肚子饿了,待会儿也会有小货郎不小心撞到他,而后为了赔罪递给他几个包子吃。
这也就是师允从深山老林一路走到这里,明明一分钱的盘缠都没有,却依然没有饿死的原因。
师允筹到足够钱的时候,人也在秦淮附近的所有赌场出了名。
刚开始这人从赌坊门口捡了一粒碎银子,抬头看了眼就往里面走。
他刚开始跟人赌,就从来没有输过哪怕一次,吸引了赌坊所有人的注意力,庄家甚至十分有道理怀疑他是不是拥有着高明的出老千办法,不然怎么能完全不出任何差错,就算再赌术再厉害,也不可能从来不输的。
师允被迫换上了庄家提供的衣服,款式极其简单,甚至连袖子都没有,腰间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像是直接裹了一块布。
可他们无论怎么做,师允依然不会输,只是不断地赢钱,赢得越来越多。
到最后庄家实在继续不下去了,再让他赢赌坊也该关门大吉了,就好说歹说把他请了出去。
师允耸耸肩,自己也无所谓,反正秦淮附近的赌坊多得是,他一家一家地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