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宠的观点，朱由楥其实表示理解。

因为实际表现上来说，林丹汗确实不怎样。

但是他的态度，朱由楥十分不满。

本质上来说，正是何如宠等人蔑视的态度，才造成辽东和草原如今的局面。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踌躇满志，一个是万念俱灰。

在辽东的事情上，明末从皇帝到大臣，将踌躇满志演绎的淋漓尽致。

哪怕大臣们愚蠢一点，无知一点，也比站在高台上蔑视建奴要好。

想到这里，朱由楥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要钱么？区区四万两银子，能有什么？朕打算还给他们悬赏！杀掉一个给他们十两八两的赏赐，花上几百万两银子，就将建奴杀光。算算，这些年在辽东的军费，已经花了多少钱？还有他们请求的互市，卖，敞开了卖！做买卖能赚钱，为什么不能卖？”

他的一番话，吓得几个大臣不轻。

又是悬赏杀人，又是敞开卖东西给林丹汗的，是担心察哈尔部坐大的不够快么？

“那可不成！杀良冒功之事，古已有之，若是林丹汗去找些软柿子捏，到时候报上来是杀得建州鞑子，我们钱是给还是不给？并且，给的钱越多，他们坐大的也就越快，到头来，给自己再次树立新的敌人。”

何如宠完全不同意皇帝的话，要是有可能的话，他恨不得举起四只手反对。

“前怕狼，后怕虎，那算什么？怕他们杀良冒功，就不敢了？具体的手段你们去想，我只关心结果。怎么的，朝廷在辽事上的花费，少说也超过几千万两。可曾解决问题？没有解决问题。你们做臣子的，为何不给朕找到解决的办法？”

朱由楥也是急了，这些文官们，就两样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偏偏他们自己还不去干，只会说不的话，栓条狗都能当大臣！

次辅李标见状，出来和稀泥，“陛下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拉拢对手的对手。虽然我们和蒙古诸部打杀几百年，但是如今建奴做大，有个打手，当然最好不过。”

自奴儿哈赤起兵以来，建州部多次与草原诸部作战。

不说别的，就算是他们察哈尔部，都被追杀的步步后退，死在建奴手下的察哈尔部人马，不知凡几。

他们双方之间，也早就是浓的化不开的血仇。

放着有共同敌人的势力不去团结，文官们绝对是脑子有坑。

但是，何如宠依旧不服气，“那不啻于与虎谋皮！等到林丹汗的实力足以保证消灭建奴之时，我大明子弟还能占据上风吗？辽东有山海关天险，每年的辽饷都是海量。若是林丹汗坐大，大明受威胁的范围更宽广，到时候，消耗的军费只会更多！”

朱由楥不置可否，“林丹汗能算老虎？他顶多是个猞猁！我大明是什么，那是庞然大物，只要朕解决了财政问题，就算是林丹汗能成长为猞猁，又能怎样？朕灭了他，只不过弹指之间！”

对于敌人，不能盲目鄙视，也不能盲目拔高。

像是林丹汗的性格，无论他如何折腾，最后也就是个崇祯类似的结局。

想要折腾成为铁木真，那是做梦都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当年，铁木真至少统一了整个蒙古。

而如今，林丹汗才有多少人马？

他手上有多少筹码？

除了放牧获得的牛羊马匹之外，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当年的蒙古大营，可是有着来自东西方的工匠，而林丹汗，则半点都没有。

“但，那也不能什么都卖啊！”

何如宠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就算是在气势上输了，有些事情他依旧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