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死寂。</p>

瑞恩能清晰地听到，伊然那颗敏感而满含期待的心，一点点出现裂纹，破裂开来，最终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p>

“我……”伊然微微张着嘴巴，两唇哆嗦着，“我……”</p>

她哽咽一下，突然哭出声来，哭得那么伤心。</p>

“是……怎么搞得？”瑞恩硬着头皮问道。只见伊然缓缓向后退去，最后在距自己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p>

维洛克斯目光凝重地站在一旁，看看瑞恩，又看看哭泣的伊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p>

“是我干的。”都朗走到两人身边，打算引开话题，有意为伊然解围。</p>

“你？”</p>

“没错，为了演戏给那两个混蛋看，”都朗道，“我让他们相信，为了拯救更多的同伴，我愿意用你的被俘，来换取那些天灾兽的撤退。”</p>

瑞恩艰难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士兵，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救他，但是现在，加上维洛克斯，从兽群的包围中逃出来的只有五个人。</p>

“但是，你其实认为，只要能把我救出来，牺牲掉所有人都无所谓，是吗？”他略带愧意地问道。</p>

“疤头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是，这种无聊透顶的念头从没在我脑海里出现过，”都朗用那一贯冰冷、嘲讽的语气答道，“去感谢伊然吧，难道你猜不出？这女孩当时发了疯一样要救你……我猜，在她心里，你的生命远比她自己的重要百倍。”</p>

他把嘴巴贴近瑞恩的耳朵，低声嘱咐完，便去照顾一旁的重伤员，维洛克斯看了看窘迫在原地的两人，只是朝瑞恩点了点头，暂时避到了一边，搀扶起负重前行的士兵，朝来时的路缓缓走去。</p>

瑞恩梦游似地跟随在司令后方，努力将昏迷时的记忆片段刻在脑中。</p>

此刻，他不敢断言自己所做孰是孰非，但无数次的事实告诉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应该贯彻到底。</p>

伊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时扭头偷偷瞄他一眼。瑞恩感到脸颊发烫，却不知怎样开口才能缓解尴尬的气氛。</p>

混蛋，你明明知道伊然为了你付出了多大牺牲，你快去安慰她啊，快去抱住她啊。</p>

一个声音在心头呐喊着，催促着，而令一个声音则散布着悲观的念头。</p>

别挣扎了，瑞恩，你刚刚拒绝她的吻，已经伤透了她的心。</p>

既然你认为这样是对的，就坚持下去吧。</p>

这样是对的吗……这真是对的吗？即便布林的记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全人类的存亡与你们两人之间的恋情相比，真的那么重要吗？</p>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瑞恩紧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流出来。</p>

“嗯……你的手，不痛了吧？”</p>

女孩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p>

瑞恩仿佛触电般哆嗦一下，脑海中泛起阵阵涟漪，他忍不住扭头看向伊然的眼眸，澄澈的双目中没有一丝责怪，只有一丝淡淡的不解、哀愁和委屈。</p>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p>

那双眼睛分明在这样说。</p>

你为什么……要那样……</p>

“啊，不痛了，长得很快。”</p>

对不起，伊然……我有自己的苦衷。</p>

他用眼睛说道。</p>

你能看到吗……我好喜欢你……我……</p>

他靠近了一些，然而伊然很快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他。</p>

瑞恩只好收回自己炽热而愧疚的目光。</p>

“盖瑞和法莉姐姐都没事。”伊然继续说道。</p>

他再次感受到女孩望过来的眼神，瑞恩鼓起勇气与她对视。</p>

不用解释，瑞恩……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自己一个人冲在前面，和坏孩子打架时也是，和歹徒搏斗时也是，和天灾兽作战时也是。</p>

“嗯，那真是太好了。”他感到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我们的探险还要继续……”</p>

我不想冲在最前面，伊然，可是，总要有人冲上去，对吗……何况，我就是特别的那一个，我姓哈维尔，这就像个烙印一样，将我和众人分隔开。</p>

这其中的区别，就像你姓克洛诺斯，走到哪里都像钻石一般闪闪发光一样。我如果不按正确的道路。不按自以为正确的道路走下去，一切都会毁掉的……</p>

“瑞恩，你被抓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掉到悬崖下的我啊……”</p>

他眼圈红了。</p>

“有的。”他笨嘴拙舌地说道。</p>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伊然……我恨那两个人，恨雨果把你我的连接切断，恨莫里将你扔下了悬崖……</p>

我以为，我们都会死……我以为，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没有悲伤，开满鲜花，阳光明媚，还要鸟儿飞舞的地方，我们还能再相遇……</p>

“谢天谢地，”他盯着脚尖，“都朗队长把你救上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