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村很穷,对比周围村落来说很是落后,连个像样的村学都没有。好在他爹生财有道,这几年发家之后,将他送去了镇上学堂读书习武。
地方大了,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比在乡村里要多得多。
不然少年也不会在看见等候在家宅门外的本人之后,就很是快速地将有人拿着北州少府的名字在招摇撞骗的想法给打消了,老老实实地认错跑腿。
“萧妤?”林莒笔锋一顿,思绪几转,最终看着纸张上的墨滴轻叹了口气,叹然道:“请她进来罢。”
“是。”少年看着她缓缓搁下笔端坐不语的模样,将心中所想的“您若是不想见便不见”的想法压下,转身离开。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北州少府,他家和小周村都没有招惹这等修者的能耐。心中再是感念林医师的恩情,少年也不会拿自己家人和乡亲的性命前程来赌。
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北州少府与林医师的关系是善非恶了。
不过看林医师的表情,极大可能,那人是来者不善的。
……
“前辈,林医师便是一直借居于此院的,您请进,小子就不多打扰您与林医师的叙旧了。”
少年礼仪周到的行了一礼,领着随从在院子门口站定。
萧妤平淡地瞥了“识趣”的少年一眼,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情,抬步向着简洁大方的院落走去。
“嘭。”
“少爷……”随从看着陡然间就被关上的院门,脸色一变。
这人这般不客气,不会对林医师不利吧?!
少年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闪烁了几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颓然地走了。
随从看看闭得紧紧的院门,又看看已经走开的自家少爷,连忙快步跟上。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间心情就低落了下来,但少爷这时候不想听他说话的这件事,随从心里还是知道的。
“莒姨,你住的这个地方,颇为泥泞。”萧妤眼神撇了撇院门的方向,看着端坐在书桌之后的林莒,扬唇一笑。
那名少年粗看着明理老成,从大门到这院落这短短路途却是一直在同她说林医师在这里居住的各种事。
总结下来便是既感念医治亲父之恩,又觉她借居在此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加上刚才的暗示以及之后的作戏表现,圆滑得让萧妤想要将他整个人直接给冰封了。
“不过一个落脚之地罢了,待此间风景看尽,离开便是。”林莒看着她难得的笑容,心里软了软,也是勾唇一笑。
至于其它诸事,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她不会在意。
“这么些年不见,您对乐戠竟然这般冷淡了吗?”萧妤收了笑容,面上浮上淡淡的失落。
从小就冷着脸的人突然撒起娇来,就显得格外新奇。
林莒还是笑,看着她道:“我一直以为你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是与宁安待得多了,冷淡性子也变了?”
山不就我,那我便就山罢。
发现撒娇没用的萧妤看着稳坐如山淡然自若的林莒,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她的身旁,身体半俯,双手轻轻环抱住她,温声道:“真情实感,乐戠只是说出真心话而已。”
被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身上的冷凝浅香围绕着,林莒一动不动地坐得笔直,微垂下眼,叹然道:“这般,就更不像你了。”
“只是觉得,莒姨你需要这般。”萧妤轻轻抱着她削瘦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再见到林莒之时,她才知为何青舟前辈会让她快速来找林莒,又为何会拜托她多陪陪林莒。
当年救了她性命,之后更是为了她和路瑶在殊庭府留任的林莒,多么地凛然尊贵,现今却是气息低迷,修为尽散,更给了她一种身若浮尘、无处可依的飘零孤独之感。
不过几年不见,怎么就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呢?!
萧妤想起突然就被拉到虚空失去踪迹的路瑶,不觉沉重地叹了口气。
若是路瑶在,大概是很快就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的。她自己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如路瑶做得好。
既不会解愁,也不会安慰人,路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平安归来。萧妤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是忧心。
“谢谢乐戠。”林莒轻轻扯开萧妤抱着自己的双手,起身拉着她走到房中待客的座位旁,让她坐下。
萧妤乖乖地照做,看着林莒坐在自己身旁,随后拿眼看着自己的手腕。
“听说你自出了殊庭府就被一股神秘势力追杀,险些殒命?”
萧妤微抿了下唇,伸出右手搁在座位中间的桌案上。
手抚上萧妤的手腕,静默了半响,林莒才道:“脉息平稳,状况极佳,倒是与江湖传闻很是不符。”
“却也不是全然是假。”知道瞒不过她,萧妤不等她问,自己将事情给交代了干净。
“殊庭府华殿大比在有些实力的势力那里不是秘密,那些人早在传送阵之处等着我送上门,之后更是逮着不放。我确实是有些难以应对,后来是青舟前辈偶然路过遇见,方才能够脱身。”
偶然……
林莒收回不自觉颤了一下的手,沉默着不说话。
萧妤看了看她,继续说道:“青舟前辈告知我,明州府已经有了宁安的消息,大概用不了多久,宁安就能够平安归来。所以莒姨你不用再为宁安过多的担心了,好好地休养身体罢。”
相较于自己的身体,林莒更加关心路瑶的安危,“宁安现在在哪里,可是平安无事?”
萧妤木着脸,淡淡道:“莒姨对乐戠就没这么关心过,乐戠现在有点不开心。”
“呵。”林莒轻声一笑,抬手给她理了理随意垂在右肩的青丝,柔和道:“我知道乐戠是想学着宁安的样子逗我开心,不过这般模样,是真的不适合你,莒姨看着有点别扭。”
萧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