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常用于写字生了茧子的手摩挲着琉璃茶盏,眼睛盯着温热的茶水,风恰好将窗户给吹开了,夹着雪花落在窗台上,屋内的暖意就这么被赶跑了。
他喑哑着嗓子说:“你不是不知道,弥谰国有了饥荒,那些商人在饥荒来临前就洞悉商机,疯狂的囤粮食,饥荒来了后,他们又以高价卖出,赚的盆满钵盈。皇室眼红,就动了国库……”
闻言,唐九拍案而起,怒道:“所以这就是国库紧缺的缘由吗?!为了大发不义之财,要双手沾满铜臭味,不惜让郦城陪葬!宸皇是不是疯了?!”
唐九气的浑身发抖,凌云似乎早就对朝廷和宸皇的不作为感到麻木,现在听了冯成的话,竟觉得本该如此。
他走到窗台前,抹掉了雪,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又招呼亲兵去将暖炉拿来暖屋子,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回了唐九身后。
冯成像是一路上没喝过水,口渴得很,在唐九发怒时,他又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边说道:“那些人早就被钱给糊了眼睛,朝廷里全是蛀虫,干净的人早就所剩无几,宸国人这辈子爱钱爱的要死,迟早也会死在钱眼里。”
“告诉我,国库是真的紧缺,还是他们不愿拨给边境?”唐九依旧笔挺的站着,银面具的寒光比外面的雪还要冰冷。
冯成抿了口茶,神色隐晦:“我这种小人物哪里能接触到国库?我只能告诉你,你愿相信哪个就是哪个,不论是什么原因,也都改变不了现状,难不成,你还能带兵去撬了国库大门,逼着他们把粮草交出来?”
冯成苦笑了一声,“可悲啊……可悲……”
悲的是谁?是戍边将士,还是宸国,亦或都是。
士兵将暖炉抬了进来,加了炭火,屋内看似一片温暖祥和,可心中的冰凉,就算是热血也浇不热了。
唐九用力地抓着檀木桌边,直接将其掰断了一角,“我已经因为粮草之事损失了一名得力干将,之后我还要损失多少弟兄?”
凌云将手搭在了唐九的肩上,安慰性的捏了两下,嘴里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将军。”冯成忽然唤了一声。
唐九艰难的低下头来看着他。
冯成像是做了什么极为重大的决定,两人眼神相对,他终于说出了来时一直想说的话:“放弃吧,将军。莫要管郦城了……”
唐九瞬间将手里的木块捏成粉末,心神俱颤,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怎么可能丢下郦城百姓不管?啸国人若是冲进来,别说郦城沦陷,整个宸国都要完!”
没有戍边将士们挡在身前,难道要靠那些商人用钱把啸国军队打退吗?可笑!
冯成全然没有玩笑之意,面对唐九的勃然大怒,他神色平静到可怕。
他再次说道:“朝廷已经放弃了郦城,没有粮草支撑,将军是守不住郦城的,不如跟啸国谈判,牺牲一个郦城,换取宸国的安危,亦是换取将士们的安危啊!”
唐九沉默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士兵神色惊恐的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凌云呵道:“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
“禀告将军!啸国五万大军压境,已行军至十五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