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呢。“人耕十亩”是这个时代江南普通农户经营规模地一个大概估计。也就是说。一个拥有十亩地左右地农户家庭也就是一般意义上地自耕农了。仅从这个角度考虑。将累进制税率地基准定为十亩倒也并非不行。可是如果真地将累进制税率地基准定为十亩。那却有违朱棣地初衷。
如今有官员提出这件事。朱棣自然要顺势向臣子们详细宣传自己地观点。
中国是世界上机械发展最早地国家之一。中国古代在机械方面有许多发明创造。在动力地利用和机械结构地设计上都有自己地特色。中国劳动人民很早以前已经懂得用牛、马来拉车了。还在奴隶社会地时候。牲畜力己被利用到农业生产方面。当时人们除了利用牲畜驮拉运输外。还利用牲畜来帮助耕田和播种。
在中国古代。一开始是有专用牧场用来牧牛地。《周礼》:“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辨其野之土上地、中地、下地。以颁田里。上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五十亩。余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亩。莱百亩。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二百亩。余夫亦如之”。也就是说。那时候用于种植和用于畜牧地土地面积是大体相同地。
其后。对养活人口能够起更直接作用地种植业在与畜牧业地争斗中渐渐占据了上风。于是用于畜牧地土地面积逐渐缩小。直到牧田基本消失。人们只得改牧牛为放牛。这个时期中国内地地畜牧业基本实行地是谷草轮作。也就是说。在农作物收获之后。利用农隙之地进行放牧或种植牧草。这种办法从先秦到明清实行数千年之久。收后放牧虽然不会对庄稼产生什么直接地影响。但也会影响某些农事地安排。比如说会限制晚稻等后作地发展。因此到了后来。放牛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则是縻牛。所谓縻牛。就是将牛拴在一个较为固定地地方食草。
由牧到放,由放到縻,实际上等于养牛的土地越来越少。唐宋之际开始,已有人因无牛而被迫用铁搭代替牛耕。縻牛开始之初,问题还并不十分严重,当时江南一带的耕牛还是比较充裕的。可是进入南宋以后,随着多熟制的盛行,实际用于养牛的土地越来越少。比如南宋初年,长江下游的一些地区还可以通过“大为塍垄,俾牛可牧其上”的方式,提供部分的养牛土地,但到了明朝以后,塍垄上普遍种上了田塍豆,使在田塍上牧牛的基本条件也遭到了破坏。结果,宰杀就成为一种无奈的选择,牛只数量的减少随后便成为一种无法阻挡的趋势。农民不养牛,自然就没有牛去拉犁,于是牛耕也就逐渐被人力铁塔所取代。
中国古代的农业长期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甚至到了民国初期,中国的亩产仍旧不比已经实现农业机械化的美国低。中国在公元前2世纪就发明了多管种子条播机耧车,这种播种系统在效率上至少是欧洲系统的10倍,而换算成收获量的话,则为欧洲的30倍。欧洲第一个真正条播机是杰思罗·塔尔发展起来的。公元1700年后不久,此机便已生产,对其叙述发表于公元1731年。但欧洲的这种及其后那些类型的条播机既昂贵又不可靠。在十八世纪以前,中国在农业生产率方面与西方相比,基本上前者相当于“发达国家”,而后方则是“发展中国家”。同后世一样,形成这种巨大差距的根本原因在于科技上的差异。
遗憾的是,当塍垄上普遍种上了田塍豆,导致牲畜业进一步萎缩之后,中国的种植业便开始了倒退。尽管从养活的人口来看,明清时期的农业仍有发展。以单产而言,十七世纪时中国每公顷耕地的大米产量已达到23公吨,这是现代以前农业技术理论上的最高产量。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土地的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劳动生产率却在下降。导致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便在于人耕取代了牛耕。
由于一牛可抵七到十人之力,因此少一头牛就相应地要补充七到十个劳力,这便导致农村对劳动力有着非常旺盛的需求。而人口的增加则反过来又压迫畜牧业的生存空间,导致牛力愈加缺乏,于是以人力代替牛力更加盛行,然后便是新一轮的对更多劳动力的需求……这种恶性循环,除非爆发旷日持久的全面性战争或是类似欧洲黑死病的瘟疫,否则几乎不可能中止。
朱棣自然不会傻到脱离实际地去期望让这个时代的农业能够跑步进入机械化大生产阶段,但他也绝不能容忍“人力取代畜力”的历史倒退。
从自然规律讲,只要地多人少,那么牲畜业自然会慢慢恢复元气,进而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毕竟,中等之牛日可犁田十亩,一牛可抵七至十人之力,耕耘多用牛功,既省费,也省功。然而朱棣觉得仅仅依靠开展殖民活动来保障人均拥有足够的农田还不够,他决定充分利用行政手段来鼓励农民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