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冯宛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直到天刚蒙蒙亮,她才起塌。
一大早冯宛得知,卫子扬凌晨就离开卫府,到军营探视去了。
现在,她的工作还是熟悉军务。前一世,她掌管赵府里外多年,军务诸事虽然不曾做过,却也上手极快。到得第三天时,她已开始帮助卫子扬核对粮钱兵器等数据。
把核对了一小部份的资料整齐地放在卫子扬的书案前,忙碌了一天的冯宛突然记起,陛下的人现在既然不在身边,何不去看看曾叔,自己这么久不曾与他说过话,通过消息,想来他也是不安的。
想做就做,当下冯宛坐上马车,踩着渐渐西斜的阳光,向西郊周庄驶去。
街道中繁华依旧,也许是因为鲜卑使者来了的缘故,冯宛看到了一连几波的异族面孔。
西郊周庄很安静,冯宛敲门不久,曾老叔便冲了过来,他一见是冯宛,眼眶便是一红,哽咽道:“女郎,老奴终于看到你了。”
跟在曾老叔身后,是个十三四岁的黑壮少年,那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冯宛,在一侧说道:“你就是老叔的女郎?老叔这阵子天天等你,听到有人来访便亲自开门。”
语气中颇有埋怨。
见曾老叔回头要打少年,冯宛抿唇一笑,她轻轻抓着曾老叔的衣袖,低声说道:“前阵子,陛下给我在赵府建了座北院,有人看着,我实是不便。”
“我知我知。”
曾老叔忙不迭地说道:“前阵子,老奴悄悄地到赵府外看过,只是不敢与女郎见面。”
说到这里,他声音又有点涩,“女郎,听说你到了卫将军府了?”他看向冯宛,讷讷问道:“将军他,可有许你名份?”
冯宛一怔,转眼她扬唇笑道:“老叔就不用为我担忧了。”
见曾老叔还是担心地看着自己,冯宛岔开话题,“曾秀呢?”
“秀儿?”曾老叔叹道:“他那般弟兄,成天好狠斗勇,估莫又到哪个地方去做中划地盘了。”
这倒是曾秀会做的事。
冯宛点了点头,她与曾老叔几月没见,当下陪着他里里外外转一圈,听着他诉说了别后发生的诸事,感觉着这絮絮叨叨中的平静。
眼看太阳有一半沉入地平线了,冯宛才向曾老叔叮咛几句,转身坐上了马车。
刚才她查了一下帐,得知那个金子做成的石凳,已被曾老叔溶化成了金叶子。算一算,她现在拥有的金叶子,足有近四百枚了。
四百枚啊,要是有个变故,也足够她带着曾老叔等人,从都城迁到建康去的费用了。
想到迁离一事,冯宛不由苦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建康都是她的一个梦。可惜,这个梦离她太远太远了。从都城到建康,少说也有二千余里。途中胡人建立的政权,多达五六个。至于一波波的大小盗匪,那是数不胜数。除非有大量护卫保护,她还真不知此生有没有机会前去看上一眼。
坐在马车中,冯宛寻思一会后,感觉到着急累了,便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晃了晃,只听得驭夫在外面低唤道:“夫人?”
他的叫声有点兴奋。
冯宛一怔,睁开眼问道:“恩?”
驭夫声音微提,“夫人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驭夫一怔,他呵呵笑道:“夫人原来没有听到啊?刚才那些人在说大公主呢。”
提到大公主,冯宛到有了点兴致,她微笑着问道:“说她什么?”
驭夫忍着激动,兴奋地说道:“也是一些妇人,在说什么大公主一直是个放荡之人,还说什么她私下养了什么面首的。至于她与郎君之间,那些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什么半年前大公主便与赵家郎君私通了。要不是有那么一回事,陛下也不至于给夫人你另立别院,把你好好一个赵夫人变成冯夫人。还说卫将军实是气不过,这才强行把夫人你带走的,”
“什么?”
冯宛蹙起了眉头,她微微坐直,低声道:“是这样传的?”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一个中年妇人有点雄壮的声音压着传来,“这算什么?咱们这位大公主可厉害着呢。听说今天她就找了人牙子,说要发卖赵家郎君的两个妾室……可怜啊,那两个妾室哭得肠都断了,当时我都要掉泪了。你们不知道当时那大公主说什么,她说啊,要不是赵家郎主的原夫人有卫将军护着,她连她也一并发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