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愣,转眼大公主尖笑起来,“哟,哟,倒真的有几分像鬼了。”她转向赵俊,嘲讽地说道:“郎君,你说这贱女人是不是遇到报应了?”
在这安静的所在,大公主的尖笑声特别刺耳。冯宛听她语气,那是相信自己病了。当下嘴角扯了扯,想道:还真是不聪明,我越是病得重,你岂不是越难对世人解释得清?
就在刚才,胡太医前脚离开,后脚,冯宛便令那几个卫子扬派来的忠仆到外面散布消息了。
他们散布的消息,也就是陛下派了太医前来诊治,在得到冯夫人的病情与前面所说一致时,怏怏离去。
同时他们强调了几点,大公主三番四次想闯入卫府问罪,顺便还说出,数月前冯夫人原本怀了孩子,却被大公主一鞭从马车上抽落,从而流了产。
冯宛令他们传出的,都是事实,而且是在别的地方也可以得到佐证的事实。之所以传出这些,她只是想坐实关于大公主的谣言,让人知道,她冯宛被这个大公主,欺凌到了无路可去的地步。若不是卫将军护着,真不知道死了几回。
赵俊没有回答大公主,他只是盯着冯宛,目光甚紧。
大公主也没有心情理会赵俊,她腾腾腾几步便冲到了冯宛面前。眼看她就要靠近冯宛时,几个婢女同时走出,角落里的两个护卫,更是“叮”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这清脆的长鸣声,令得大公主一惊,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记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卫府。
重重一哼,大公主一脚踩在几上,俯身瞪着冯宛叫道:“贱女人,那些话是不是你放出来的?”想到这几天自己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嘲讽疏远的目光,大公主怒火一上,她尖叫道:“本公主知道你不是会承认的!但那就是你!好你个贱妇,那天入宫时侮辱我,这一回到奸夫的府中,又制造谣言诋毁本宫。你可真是恶毒无耻!”
大公主这样的人,还说别人恶毒无耻?
冯宛有点好笑,她慢慢地放下暖手的杯子,抬起头来。
阴暗中的她,目光幽幽地盯着大公主,在她叫骂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后,她垂下双眸,声音低弱地说道:“我一妇人,得到陛下的厚爱和卫将军的信任,方才担任幕僚一职。”
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大公主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她正准备喝骂,看了身侧的仆人一眼,又忍着火气听了下去。
“如今,卫将军出征在既,我也日夜繁忙着。却不知大公主因何以为,我要在此时此刻对公主发难?辜负陛下的信任,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的自身置于困境当中?彻底得罪大公主你?大公主以为,我这样做,可有好处?”
大公主听着一愣一愣,冯宛的声音一落地,她张嘴便要反驳,倒是她身后的几个宫婢护卫,凝神寻思起来。
这时,冯宛打断了大公主冲到咽喉里的声音,径自说道:“阿宛倒是以为,还是有那么一些朝不保夕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败坏公主名声,逼着公主做出妥协的。”
她说到这里,慢慢拿起放在几上的浆,抿了一口。
大公主听到这里,心中格登一下,一侧的赵俊,也凝起了眉头,脸色有点难看。
转眼,大公主又尖声叫道:“你这贱妇休要推搪。告诉你,你说的话,本公主一句也不信!”,
她的话音一落,便看到冯宛怜悯地望着自己,因她呆的地方特别阴暗,更显得冯宛那双大眼睛幽幽沉沉,扎眼得紧。
大公主脸色一青。
实在太熟悉她了,冯宛见她又要发怒,垂眸敛目,清清冷冷地喝道:“来人!”
“是!”
几个握着剑柄的护卫走了上来。
冯宛轻轻地说道:“我已无话可说,把大公主请出吧。”
“是!”几个护卫应了一声,正要上前,气极的大公主尖声喝道:“谁敢?”
她瞪大一双四白眼扫视着众人,厉声叫道:“本公主奉陛下旨意,前来擒拿冯夫人入宫!来人啊——给本宫抓了这贱妇!”
大公主这声厉喝一出,便连卫府的护卫也给震住了。就在众人骇住,神色各异时,病得娇不胜力的冯宛哧地一笑。
她声音无力,这笑声也不响。可这是什么时候?几乎是笑声一出,众人便同时向她看来。大公主正是瞪大了四白眼。
垂着眸,冯宛轻轻地说道:“大公主又开玩笑了!陛下何许人也?岂有前脚派太医给妾诊脉,后脚又不顾太医所诊,强行把妾带走的道理?再说,妾身犯了何罪,竟被圣明天子用上“擒拿”两字?光听这两字,便知是公主自己所言。”她乌黑乌黑的眸子看向大公主,温柔地说道:“大公主殿下,你便是贵为公主,假传旨意,也是欺君!殿下还是慎言为是。”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虚不胜力,当下手按着胸口喘息起来。
陛下冯宛是见过的,那可不是一个昏君。便是自己真正有罪,不到证据确凿,他也不会令人拿着自己——毕竟卫子扬在那里,他得顾着这个天生将才的面子!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大公主。对上大公主又青又白,气得胸口起伏,却一时语穷的模样,他们马上明白过来。
当下,众人重新退回原位。
见到大公主一开口便被冯宛堵住,知道她才能的赵俊明白过来。除非大公主运用她的权势强行动粗,否则她根本不是冯宛的对手。
当下,他走到大公主身后,低声说道:“阿雅,你们先出去,我来跟她说两句。”
“我不!”大公主反射性地叫了一声,她恨恨回过头来时,对上了身后几个仆人的目光。
见到他们的神色,这几天在宫中饱受冷落的大公主有点心虚了。她重重一跺脚,腾地冲向外面。
大公主一走,那些婢仆也跟着退下。
赵俊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冯宛。
他上前几步,提起袍角,在冯宛的对面塌上坐下。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他低低的,温柔如水地唤道:“宛娘,你,你瘦了很多。”
他看着冯宛的眉眼,又担忧地看着她包得厚厚的身躯,喃喃说道:“在我府中时,你一直不曾病过的。怎地一到卫府就病了?宛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固执吗?回我身边吧。”
听他这语气,冯宛现在之所以得病,实是因为离开了他的缘故?
冯宛慢慢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