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班主任老胡召开班会,发放校服并讲解接下来几天军训的注意事项，随后在班里投票选举班委。

初柠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全票通过，成为新班级的学习委员。

她站在讲台上发言交流学习心得时,后门处的秦曦托腮望着她。

原来是叫初柠。

这女孩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站在讲台前落落大方,发言时逻辑清晰，声音柔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青春与自信。

秦曦觉得,是人都会有缺点,但眼前的少女仿佛是个例外。

她清纯,靓丽，开朗，真诚……

这世间所有的褒义词似乎都能用来形容她,所有的贬义词都与她相隔遥远。

秦曦前面位置坐着的，是一男一女，此时两人说着悄悄话，隐约飘进他耳朵里。

男生：“这个叫初柠的不知道以前哪个学校的，从来没见过,也太完美了,简直女神中的女神！”

女生：“那可不，人家不止在我们学校年级第一,还是中招考试全市第一名,好多科目都是满分，你说厉不厉害？”

男生：“我去,这还是个人吗？这都得成神了！”

男生逐渐两眼放光，低喃说：“追她的人肯定特别多，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类型的。”

女生觑他一眼,轻嗤：“怎么着，你也想试试？”

男生：“为什么不可以，我长得也不差吧？”

女生：“跟人家一比，你长得就是癞/蛤/蟆，人家又不瞎，难不成还看得上你？”

男生：“……我也有好多人追的好吗？”

女生说：“像初柠这种成绩优异的乖乖女，肯定不会在高中这么关键的三年里谈恋爱的，人家是天之骄女，学习才是人生大事，你觉得她有心思理会别的？”

男生：“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女生：“所以说，人家对未来有目标有规划有方向，玩不起的，跟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远远看着就行了，自己不学习还想追人家，拉着人家跟你堕落，这是可耻的！”

班主任老胡在门口站着，严肃地望过来：“后面的同学，说什么呢？”

班里同学顺势扭头往后面瞧，讲台上的初柠也朝这边看，一瞬间对上秦曦望过来的视线。

心跳猛地一滞，初柠险些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她匆忙垂下眼睫，片刻后微笑抬眸，恢复方才的从容：“关于学习方法和自我调节，今天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以后大家有不会的题目可以来找我探讨，互相进步！”

班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回座位前，她没忍住又往后门处扫了眼，秦曦不知何时已经再次趴在课桌上睡了。

他好像今天下午半天都在睡觉。

——

在读高中之前，如果要问初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觉得大概会是成绩优异，温润谦和，博学多才的那种。

但事实好像截然相反，心脏剧烈跳动的一瞬间，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

初柠从成绩单上找到了秦曦，压线考进的这所学校，班级排名倒数。

他乖戾，桀骜，吊儿郎当，跟她从前想象过的完美男生形象，似乎压根不沾边儿。

不知道哪里看过一句话，说有时候女生会喜欢上坏坏的男孩子。

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命运很奇妙，当你心里藏着一个人时，似乎到哪都能看见他。

路过篮球场时，有他奔跑的背影。

走在楼梯口，能看到女生跟他告白送情书。

餐厅打饭时，他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兄弟围着，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一个。

就连初柠早起去操场上背单词，都能看到他围着操场跑步的身影。

但他大概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两个人没有交集，招呼都没打过。

或许像秦曦这种被大多数女生追捧着的天之骄子，不会把任何女孩看在眼里吧。

这天初柠照旧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拿着单词本去操场上，一个人坐在看台背书。

秦曦和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正在跑步。

结束时，韩勋擦着额头的汗，往看台上扫一眼，说：“曦哥，校花评选出来了知道吗，今年毫无争议，就是你们班那个乖乖女。”

贾凯泽说：“有咱们曦哥在的地方，校草就没落在别人身上过。不过往届选校花争议都挺大的，今年这个叫初柠的一枝独秀，据说她在你们班上很受欢迎，全体老师喜欢她，班里同学无论男女也都喜欢她，这待遇曦哥你也比不上吧？”

韩勋感叹：“被称为女神的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太秀了！”

秦曦抬头看过去。

初柠大概刚洗过头，这会儿长发披散着，还残留几分湿意，风吹过时丝丝缕缕的摆动，那张脸精致白皙，美得动人。

这几天军训，不少人都晒黑了，她似乎挺注重保养，看起来还跟开学时一个样，白得发光。

她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背诵着什么，时而拿笔在本子上做标记，学习起来格外认真。

恍惚间，秦曦耳边又响起班会时听到的话：“人家对未来有目标有规划有方向，玩不起的，跟我们这种混日子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远远看着就行了，自己不学习还想追人家，拉着人家跟你堕落，这是可耻的！”

韩勋手臂搭在秦曦肩上，看着远处的初柠懒散道：“咱们学校发的校服又肥又大，也太他妈丑了，能把这校服穿得女神范，那是真女神无疑了。曦少，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吗，怎么一直没动静？想追人的话，兄弟帮你出出主意？”

秦曦拿开他的手，脸色淡淡：“少自作聪明，老子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抬步离开。

韩勋和贾凯泽愣愣地互望一眼，追上去。

初柠背完今天的单词量，抬头时，操场上已经不见了秦曦那几个人的踪影。

她也没太在意，合上单词本，把昨天没解出来的一道数学题拿出来继续构思。

是一道竞赛题，题目有点难，她还是没思路，看军训时间快到了，便打算把书放回教室，去食堂买早餐以后去站队。

初柠的教室在楼上，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楼梯上没人，静悄悄的。

她缓慢爬着楼梯，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没解出来的拿到奥数题。

许是想得太过出神，路过楼梯拐角时，她毫无征兆地撞到一睹肉墙。

怔愣间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混着一股特别的清冽味道，并不刺鼻。

初柠眼睫微颤，下意识抬眸，撞上那双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

他眼瞳漆黑如墨，里面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孔。

秦曦刚从教室里出来，准备下楼，看到她走上来不自觉顿了两秒。

结果就看到她碰瓷似的，那么宽的路不会走，直直朝他这边撞过来。

秦曦眼睑微垂，懒懒望着她，没出声。

初柠愣了两秒，匆忙后退一步。

一时忘了该说什么，越过他就打算继续往楼上走。

秦曦身子往侧边一挪，挡住她的去路。

初柠险些又撞上去，心惊肉跳的，无辜的眼眸望过来。

她神情有些紧绷，脸颊红红的，看起来像受到惊吓的小麋鹿。

秦曦散漫笑了声，痞气地歪了下头：“小柠檬，撞到人不说抱歉的？”

初柠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刚，叫她什么？

初柠想起开学第一天自介绍时说的话：“我叫初柠，初心的初，柠檬的柠，以后大家可以叫我小柠檬。”

她记得那个时候，秦曦好像在睡觉。

他居然听见了！！！

耳根莫名有些热，初柠机械地顺着他的话回一句：“抱歉。”

匆匆上楼。

她跑得快，手上一张草稿纸飞落下来，飘飘然停留在秦曦的脚边。

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秦曦弯腰，把那张草稿纸捡起来。

上面的字迹隽秀漂亮，密密麻麻写了一页。

最后似乎没解出来，她画了个大大的叉号，力气不小，草稿纸都被那个叉号戳破了，看来情绪似乎不佳。

上面每一个数字和字母他都认得，但组合起来，他愣是没看明白是道什么题。

倏然间，秦曦又想到自己和初柠的差距来。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起刚刚自己没忍住逗她的画面，他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儿。

秦曦啊秦曦，你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决定了，不去招惹她的。

——

二中只白天军训，晚上大家在教室里自习。

还没正式上课，学校管得不严，晚自习也不强制，不过马上教师节了，班里人在聚堆叠星星。

秦曦坐在座位上，研究着那张草稿纸，拿手机拍了张照微信发给秦暖：【姐，这是什么题？你会吗？】

秦暖：【这不是高中范围的题目吧？你怎么做这个？】

秦曦：【你会吗？】

秦暖：【不会。】

秦曦：“……”

秦暖：【等一下，我问问我男朋友。】

秦曦百无聊赖地玩了一局游戏，那边才又回消息过来：

【说是两年前高中生奥数竞赛上的一道附加题，你发来的这张草稿纸上的思路错了。】

【（图片）】

【这个是正确的解题步骤，看能不能看懂。】

秦曦看着他姐发过来的图片，依然什么也看不懂。

但还是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把上面的步骤抄下来。

下课铃声响起，初柠拉着前面的沈柳茹去洗手间。

秦曦往那边看了眼，桌上的纸折起来，散漫走过去，趁周围人不注意丢在她课桌上，大步出了教室。

初柠从洗手间回来时，看到桌上叠着的纸，困惑了一下。

还以为又是哪个男生送来的小字条，随便打开看了眼，瞧见上面的内容时眼皮一跳。

“如意。”她唤旁边的同桌，晃了晃手上的解题步骤，“这个谁送的？”

吉如意在折星星，闻声偏头看过来：“咦，这个不是你最近在做的那道奥数题吗？解出来了？”

“不是我解的。”初柠说，“我正准备明天去找老师呢，不知道谁送了解题步骤过来。”

吉如意挠了挠头：“也没看见有人送你东西啊。”

思索着，她说，“看着像男生的字，没准儿是暗恋你的人。”

“但能解出这道题的人，应该不多吧？”

“或许是高二高三的学长？”

初柠没说话，哪个学长会知道她最近在做这道题？她也没大肆宣扬啊。

猛然间，她记起早上在楼梯转角遇到秦曦，当时好像掉了一张草稿纸在地上，她看见了，但来不及捡。

总不会是秦曦放这儿的吧。

初柠转身往后面看了眼，秦曦在后面的座位上趴着。

任何时候，他好像都在睡觉，还挺奇妙。

吉如意说：“管他谁送的呢，反正你的难题解决了不就好了。”

随后又感慨，“说好了做风铃送给老师，眼看教师节马上就到了，咱们组又有个同学请假，还有好多星星要折呢。”

初柠把星星纸从桌子下面拿出来，还有厚厚一沓，后天就是教师节了。

九门主科，加上体育老师，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要送出的风铃一共十二个，需要大量的纸星星。

吉如意是班长，初柠是学习委员，为了以身作则，她们这组的任务比其她组要多一些。

初柠说：“你不是把秦曦分到咱们组了吗，要不让他也帮忙吧，人多更快一些，明天还得军训，没那么多时间。”

吉如意往后面看一眼，小声说：“我哪儿敢啊，他肯定不会做这个，分到别的组估计没人敢要，所以就挂名咱们组，还是别指望秦曦了吧。”

“咱们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多个人更快一点，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

“那也没人敢使唤他呀。”吉如意看着桌上厚厚一沓还没叠的星星，又有点心动，试着问初柠，“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初柠指指自己，心虚，“你是班长，干嘛让我去？”

吉如意认怂：“我不敢。”

“……”

后天是教师节，今天晚自习星星一定得叠完，不然没时间做风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