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门后,陈宗昶默默地站立着,一言不发,李明昌和皇贵妃亦是低头而立。
太子监国,一般是皇帝出行或者不方便处理国事等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是眼下这般情况,却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怀疑。
即便赵胤亲自拿下了魏州,也不能说除夕之事就与赵胤无关。
而魏州在乾清宫酿出的血案,也确实让赵胤百口莫辩。
于是,他便不再辩了。得到太子的旨意,派重兵把守住良医堂,不让人探视,也不让人接近光启帝。
时雍看着他这般做派,内心唏嘘。
反与不反在旁人眼里都已经是反了,与其费尽口舌向人解释再授人以柄,不如顺水推舟牢牢将皇帝和太子攥在手心,才是赵胤眼下唯一活命的办法。
要不然,一旦让人有机可乘,说不定阶下囚就是他了。
谁会相信,锦衣卫作乱,与锦衣卫指挥使无关?就算赵胤把罪责全部推到魏州的身上,也无非让人觉得,是他随便找出来替他背黑锅的人而已。
魏州是他的亲信,心腹,是他亲手提拔的镇抚使,魏州一向唯他马首是瞻。如今皇帝生死未卜,小太子监国,赵胤无疑已是大晏权势最大的人。他这个看似受益者的人,辩解说背后主谋不是他,何人会信?
满朝文武,王侯公卿,无数人目睹了除夕之变。就算赵云圳信任赵胤,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在世人眼里,太子只不过一个傀儡而已。
无疑,赵胤想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这一局,看似赵胤大获全胜,但时雍心里却十分清楚,他是被逼到这一步,不得已。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除了光启帝活过来,几乎无法可解。
飞雪连天的京城,仿佛被一块如若浓墨的幕布覆盖,不见天光。而这一块黑色的幕布——就是赵胤自己。
人们口口相传的是除夕夜的晚上,光启帝丧命于他的暗箭,太子殿下受他胁迫,整个京城都在赵胤的锦衣铁蹄碾压之下瑟瑟发抖。宫里宫外,赵胤的名字便如同恶鬼的符咒,令人一听便浑身发寒,便是连三岁的爱哭小儿,一听“赵胤来了”,也能立马噤声止哭。
一夕之间,大晏江山仿佛被赵胤铁腕所撼动,发出了苟延残喘的惨叫声——
而此刻的时雍,就站在这个撼动了大晏江山的“恶魔”背后,看着他修长冷漠的背影,心疼地叹叹一声。
“大人,进屋吧,雪下大了。”
赵胤回头看他,缓缓牵起嘴角,声音平静。
“陛下如何?”
时雍摇了摇头,走近将他的风氅系好,看着他冰冷的面孔,眼角带笑地望着他。
“我娘做的羊肉炸春卷,刚拿过来,还热乎乎的,大人可要尝尝?”
赵胤抓住她的手,看来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异常沙哑:“我不饿。”
顿了顿,他问:“阿拾要同我去诏狱吗?”
时雍点头:“审魏州吗?”
赵胤没有回答,神色莫名有些凄然。时雍温柔地抚了抚他冰冷的脸,眉头微微蹙着,轻声地道“
“大人,其实我也有很多不解。”
不解为什么连她都对魏州生出疑心,赵胤却对他深信不疑,不解为什么锦衣卫庞大的情报系统突然失效,不解为什么赵胤“十天干”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会掉链子,差一点在乾清宫酿成大祸……
如果时雍不是今日的时雍,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色,也很难相信赵胤的清白。
赵胤看透了她的心思。
好半晌,只是问:“你信我吗?”
时雍点点头:“若是不信,我就不会问。”
赵胤双手将她揽于身前,低下头去,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耳鬓厮磨间,他双臂越搂越紧。他高大的身形仿似棵参天大树将时雍娇小的身子裹在厚实的风氅里,二人如同嵌合一人。
时雍听着他的呼吸,安静地由他抱着,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方才听到他轻声地说:“这本是秘密。”
秘密?
时雍抬头,眸子清澈。
赵胤盯着她的眼睛,低低道:“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信任的人不多。十天干便是其中之一。”
“十天干?”时雍小声道:“魏州是……”
“乙一!”赵胤陡然闭上眼睛,一字一顿寒气逼人地道:“魏州便是乙一。”
就时雍所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大天干,这些人各个身份并不相同,一直隐藏在暗处,他们秘密身份几乎不会暴露出来。因此,这些人也很难被人捕捉行踪,总能迅速地搜集情报,为人所不能。
如今甲一尚在,但已将事务全部交由赵胤。
那么,乙一岂不就是十天干之首?
怪不得!
他可以将赵胤的情报来源斩断!
怪不得,他可以在诏狱横行无忌……
时雍的心跳突然加快。
玉令之事,燕穆曾说他在庚一身上也看到过。玉令是十天干信物,如若魏州就是乙一,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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