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在一起,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陈红玉和吕雪凝不爱多话,只有娴娘岁数大,嘴舌利索。她带了一个绣花绷子,一边说话,一边熟稔地穿针引线,时雍对刺绣不感兴趣,看了一眼,是一对喜庆的鸟儿。
“这年头转眼便过,你们几个小姑娘,眼看就都要嫁人了。再往后,咱们再像这般凑一块说话,怕就少了。”
听了娴娘的话,时雍笑盈盈地道:“娴娘你都没嫁,怎的就来催促我们了?”
娴娘瞥她们一眼,笑盈盈地道:“我和你们可不同。我命苦,哪有好人家的儿郎愿娶个私窠女子?”
时雍不知道她与屠勇后来如何了,有日子没有去叨扰她,此时也不便多问,只是笑笑:“就算我们都嫁了人,要在一起说话,还不容易么?你招呼一声,我就来了。”
娴娘笑话她,“成了婚,眼看就要做娘呐,日子紧着呢,哪像如今这般有闲。”
陈红玉冷淡地喝一口茶,“那嫁人做什么?有什么好?”
乌婵道:“属实没什么好。”
吕雪凝静默了许久,笑着挽起唇角,“我倒是想嫁,嫁不掉。”
时雍看着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小姑娘,忽而有些感慨,时下的女子过得辛苦,除了嫁人好像再无别的大事了。
“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不婚女子。”
这几个女子,陈红玉豪爽直率,乌婵乐观开朗,吕雪凝温婉可人,娴娘善解人意,各有各的美好,在婚姻大事上却又各有各的不如意。时雍虽不是男子,却是惜花之人,不忍看她们为男女情爱生出忧郁,笑盈盈地逗弄她们。
彩云又端来瓜子茶点,放在几上。
几人围在一处说说笑笑。
这么说着话,约莫大半个时辰,陈红玉率先起身告辞。
“晌午后我要同父亲去锦衣卫接兄长,不便相陪了,节后再来相会。”
乌婵亲自送她出去,时雍思考着她的话,默了默没有多问,趁着这会儿,转头同吕雪凝说话。
“周明生没来找你?”
吕雪凝暗叹一口气,面露无奈之色,“今儿早些时候来了,我没见他,我娘说,他坐了小半会儿工夫就走了。”
时雍问:“你们的婚事,怎么说起来的?”
吕雪凝脸上露出一抹涩意,“他母亲要退亲,阿生又不愿,便这么拖着了。”
娴娘哼一声,用嘴咬掉线头,抬头道:“这可真是缺大德了。要娶就娶,不娶便早日退了婚约,免得耽误你找下家。你瞧瞧你,生得是花容月貌,又有家财万贯,还愁找不到好郎君么?”
吕雪凝笑了笑,没有吭声。
她的那些糟糕事情,早就传遍了,像她这样的女子,还能上哪里去找好郎君?
在二人听娴娘为吕雪凝抱不平的工夫,乌婵就送陈红玉回来了。
吕雪凝轻咳一声,手指缠着绢子拭了拭嘴角的茶渍,抬眼看向她们道:“今儿来,其实我是刚好有个事,要和你们说。”
时雍看她面色凝重,眉头微皱,没有问,乌婵却是大咧咧坐下来,抓起一把瓜子,“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吕雪凝给了她一个后脑勺,转头看着时雍道:“过了正月,我便要带着我娘离京归乡了。”
离京?时雍心里咯噔一声。
吕家本就是从外乡来京师置业的人,在京师没亲没眷,出了这么多事情,她娘俩再留下来也是招人闲话,归家而居不失为一种好的打算。
时雍想到周明生,眉头蹙了一下,“这是个大主意。你可有想好?”
吕雪凝这一次把后脑勺给了她,转头看向拉她衣袖的乌婵,温和地浅笑一叹,“想好了。就是还得张罗些时日才走得成了。铺面田产,还有刚开张的那个米行,也得费些心思。”
米行是以前吕建安张罗起来的,他出事后,吕雪凝把家里的生意捡起来做,其中就有这个令她头痛的米行。
说罢,吕雪凝顿了顿,叹气道:“原以为从海产改行做米粮会容易些,岂料,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米粮比海产还要艰难,店面开了这些日子,俱是亏损……”
米粮,米粮,时雍脑子里念叨了一下,忽而想到些什么,看了乌婵一眼,对吕雪凝道:
“乌婵有个朋友,做生意是把好手,也有些门路,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处理大事多有不便,回头叫他来帮衬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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