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栋带着家里老小迎上来叩拜,极是虔诚恭敬。
最近宝音常来,但他们也没有失了礼数。宝音温和地同他们说了会话,又让何姑姑例行奉上一些礼物,算是他们照顾赵炔的回礼。
相谈片刻,宝音和陈岚在孙国栋的带领下进去看赵炔。侍卫官晏靳新带人守在内堂,几个人见面,又是一番询问病情,宝音这才叫他退下,轻抚着陈岚坐下。
“囡囡,看看炔儿,他睡着了,快叫他起身了……”
这几日找回了阿拾,陈岚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宝音不再将她藏起来,整日里便筹谋着带着陈岚去接触往常的人和事,想唤回她的记忆。
可是,陈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炔,愣了片刻,又一知半解地看向宝音,什么也不说。
宝音心底叹息,脸上却仍是笑着,“囡囡,你还记得阿娘教的医术吗?炔儿偷懒不肯醒来,你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陈岚眉头蹙了起来,咬紧下唇,朝她摇头,表情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宝音看得内心一阵痛绞。
既心痛想不起来的陈岚,又心痛无法得到陈岚医治的赵炔。
一时间,宝音鼻子发酸,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几分。
弟弟和妹妹如此,老三赵焕又不争气地迷恋青楼艳妓,她身为长姐,面前是一团乱麻,肩膀上担负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责任,还有这大晏江山,父皇和母后的心血。
今日她同时雍说的那些话,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提起的,京城的风起云涌,宝音比谁都关注,赵胤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她有些忌惮,不得不加以防备,然而,桩桩件件又挑不出错处,让她无所适从。进一步,退一步,皆是为难。
如此再看昏睡的赵炔,她不由悲中从来。
“炔儿,为何还不肯醒来?看看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让姐姐一个女流之辈,怎生是好呀?”
这江山,这皇图,这天下,这个昏睡不醒的皇帝。
宝音想到这些脑子便一阵发胀,紧紧握住赵炔的手,唉声叹气。
“你昏睡这么久,是去了何处?可是见到了爹娘,不舍得回来了么?炔儿,人人都以为做皇帝好,只有姐姐知道你有多辛苦。你累了,想休息,姐姐都明白,你不想回来,姐姐也明白,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干脆地丢下我们走了啊,云圳还小,这副担子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
时雍在门外站了片刻,看晏靳新守在门口,朝他笑了笑,没有多话,拿了医案又抱了医书去隔壁房间琢磨方子。
晨光薄薄地从花窗透入,照在时雍白皙的小脸上,她严肃而专注,慢慢翻阅,时不时拿笔勾画一下,或是抄誊几句在纸上,眉头微微锁起,将她的疲惫也刻在其间。
小小的年纪仿佛承载了大大的不安。
白马扶舟斜倚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石砚笔墨,书页泛黄,晨风飞拂,掠起少女几根发丝,她认真起来的模样竟是美得这样惹眼,令人心弦拨动……
白马扶舟唇角扬起,目光愈发深邃。
二人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时雍从医案中收回神思,突然发现有人注目,猛地抬头,便就撞入白马扶舟投来的视线。
时雍眼睛眯起,“厂督有事找我?”
白马扶舟眼梢抬起,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笑意,“春寒料峭天犹冻,姑娘为何不加衣?”
这叫什么话?
时雍愣了愣神,看看自己不算厚实,但也并不单薄的衣裳,沉下眉梢。
“厂督若是很闲,煎药房还缺个烧火的。”
白马扶舟看着她眼底的疏离和若有似无的敌意,双臂微张,裣衽走到案前,指节轻敲案几,弯腰盯视着她,一脸笑意。
“你就没事求我么?”
时雍冷声,“求你做什么,给我下毒?”
好记仇的女子。
白马扶舟哼声,淡淡莞尔:“姑姑,我不仅会下毒,还会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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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孩子的爷爷今日仙去了,他是个很好的老者,一生勤俭,从来不肯为晚辈增添麻烦,唉,心情很是沉重。有时候想想,人生一世,总是要面临一场又一场的送别,实在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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