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进来开始，陈红玉就始终坐在那个背光的角落里。拿了个馍馍，拿了个牛皮水袋，默默地吃东西，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感。

    乌婵方才与她打招呼，就觉得她冷静得似乎有点过了，但她素来不喜与人亲近，乌婵也没有多想。

    时雍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她的怀疑。

    “一个人在伤室里，受了惊吓。”

    乌婵拿了些吃的，拉了时雍一起，“我们过去陪她坐坐。”

    ……

    氤氲的火光里，赵胤坐在一块石头上，身边是辛二等人。

    辛二看着赵胤默默吃东西，迟疑片刻说道：“大都督。等你们稍稍恢复一下体力，我们就出去吧。”

    赵胤沉默片刻，平静地问他：“怎么出去？”

    辛二道：“原路返回。”

    赵胤淡淡看他一眼，静默。

    这眼神让辛二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想了想，突然道：“不瞒大都督，我们在墓中已寻找你们多时。属下也仔细探查了墓室结构，可是，除了原路返回一条路，我实在是找不到底破解之法。”

    没有听到赵胤的回答，辛二又道：“属下熟知奇门遁甲机关巧术，可如今的阴山皇陵……”

    他停顿一下，苦笑。

    “这么说吧，纵是先帝再生，也未必能破。”

    听到他这句话，正在啃馍馍的朱九，突然抬头，不解地道：“辛二哥，这是什么道理？同样一个皇陵，当年先帝可以破解机关，如今为何不能了？”

    辛二解释道：“八卦有循环，五行有秩序。再是复杂的设计，终究会依从规则而为。可如今有什么？八卦无序，秩序不再。原本的皇陵设计被破坏，机关如同一团乱麻。不说先帝，便是设计皇陵的元昭皇后再生，恐怕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机关了。”

    这个道理一点就透。

    朱九懊丧地道：“你的意思就是，它亲娘再生都识不得它了呗。”

    辛二一愕，哭笑不得。

    “也可以这么说。”

    朱九沉默下来。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冷意。

    好一会，赵胤终于吃完了东西，慢条斯理地用绢子擦了擦嘴巴，望着辛二道：

    “原路走不通了。”

    辛二惊住。

    “我们来时已派了侍从守在甬道，怎会回不去？”

    赵胤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辛二想了想，“属下发现守陵卫所坍塌的部分含合九宫八卦，便猜是墓道陷落所致，为找寻大都督，我们启开了当年懿初皇后回填的墓道，直接从墓道进来的——”

    “进来容易，出去难。”

    “怎么？”

    赵胤突然眯起眼，“你们能进来这里，是因为他们想让你们进来。”

    辛二还是不解。

    谢放朱九白执许煜等侍卫，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赵胤冷冷道：“墓室尚未打开。他们怕我饿死，让你们来送饭了。”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有灰败之色。

    谢放和朱九一路跟着赵胤，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辛二却有些不信邪，他站起来，带了两个侍卫原路走出去探路。

    “我去看看。大都督稍候片刻。”

    看着他们出去，时雍起身走过来，问赵胤。

    “辛二怎么走了？”

    得知这是个会奇门遁甲的“十天干”高人，时雍便一直盯着他，见状很是诧异。

    赵胤道：“他会回来。很快。”

    听他说得笃定，时雍心里暗自一惊，在他身侧坐下来，随意地拿起他喝过的水壶，仰天灌了一口，舒服地打个嗝。

    “侯爷怀疑，是那人故意放他们进来的？”

    赵胤目光微亮，眼里跳跃着火光。

    这女子的聪慧当真不让须眉。

    实在，太合他的心意。

    “可是我有一点不解。”时雍扬了扬眉梢，“你说咱们这个老对手，撇开人品好恶不谈，也算得上博古通今，学识渊博，超越常人了吧？连他自己都破解不了的皇陵机关，他是哪里来的信心，我们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解开他解不开的谜团？”

    赵胤道：“两点。”

    “讲。”

    “……”

    时雍的表情太严肃，丝毫没有察觉她这么对赵胤说话有什么不妥。谢放和朱九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而赵胤迟疑下，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姿态和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