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赵胤以前不娶妻不纳妾,皆因迷恋女魔头时雍,奈何那会的时雍爱慕楚王,已有入慕之宾,赵胤只能暂时忍痛割爱,隐忍不发,多年来徐徐图之,搜集楚王罪状,直到天寿山一战将楚王一举扳倒,这才得偿所愿,将美人儿占为己有。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外如是。
只可惜,本是一段佳话,奈何赵胤在楚王倒台前,已许婚顺天府推官之女宋阿拾,而宋阿拾当初自称是时雍灵魂再生,大抵便是为了讨赵胤欢心,故意为之。
“此事说来也巧,一个有时雍的魂,一个有时雍的身。”
“一个是金屋藏娇,一个是冲冠红颜……”
“且看大都督要如何抉择?哈哈哈哈!”
“你我只管看戏便是。”
茶肆里,那老秀才说得口沫横飞,听得人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发表一下意见,大有要为大都督操碎心的架势。
“大都督既然娶了宋阿拾,喜欢的自是她。自古正妻为重,外室就是外室,想那阮娇娇一界青楼女,再是美艳,也上不得台面。不然为何安置在别院,侯府都不让进?”
“不不不,兄台此言差矣!正妻是不得不娶,阮娇娇却是打心眼里欢喜……安置在外,那才叫人间天堂,即不会叫正妻欺压一头,又可独享美人恩宠,岂不快哉?”
时雍万万没有想到一群男人也会这么八卦。
她坐在门边的竹凳上,穿一身男装,戴了个黑色大帽,配个黑色面罩将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眼神里却散发出一抹漫不经心。
“嗤,简直是一派胡言。”
几个正在讨论的男人,听到她讽刺的声音,都看了过来。
“这位小哥,你可是对爷几个的话,有异议?来来来,畅所欲言,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哈哈,看他这岁数,毛都没长齐呢,知道什么?”
“小二,续水!”
茶肆里忙碌一片,喧闹阵阵。
时雍懒洋洋地将两条腿从木杌子上放下来,拍了拍袖口上沾的灰,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临走,瞥了那几个家伙一眼,笑容玩世不恭。
“小人物才会做抉择,大都督么,自然是两个都喜欢,两个都要。”
“……”
走出茶肆,大街上人来人往。
时雍左顾右看,有些感慨。
有了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的加持,治疗疫症的物药一炉炉地炼出来。为了感谢霄南镇的“观音菩萨”,陈岚索性为这味药丸取名“观音灵丹”。
药物对了症,疫症很快便得到了控制。在朝廷的统一调度下,轻症仍是喝时雍、褚道子、陈岚同太医们共同研制的汤药,重症患者才有机会使用“观音灵丹”。当然,无论什么时代,达官贵人们总是能享受到特殊对待,比如楚王赵焕,身处宗人府,却早早就有人送了药去。
时疫得到控制,京师城渐渐恢复了从前的繁荣。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放炮驱邪,吆喝买卖,热闹非凡。
“都是吃饱了撑的呀。”
吃饱了,又闲下来,不传流言不说是非,又干什么呢?
时雍回到无乩馆,赵胤正坐在花厅中等她。
茶香扑面了,很是悠闲的模样。
“侯爷今儿回来得这么早?衙门里没事么?”
时雍说得缓慢,语气不冷不热,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说完也不待赵胤回应,转了身便要去后院。
“阿拾,”赵胤双眼幽幽眯起,看着她身上的衣着,又在她回头时,审视一般盯住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时雍唔声,点点头,“侯爷也听到了?”
赵胤表情微凝,语气颇有些低沉,似乎很怕时雍生气似的,说得温和无比。
“阮娇娇那些传言,不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
时雍点头,一本正经:“我知道的呀。”
赵胤皱起眉头,“阿拾信我?”
“当然。”时雍再次严肃地点头,还没等赵胤高兴,就听她莞尔一笑:“因为是我散布的。”
有那么一会儿,赵胤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情绪不明地看着她,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把她洞穿,看透。时雍猜,他可能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被她吓到了?
轻轻一笑,时雍捋头发。
“为何这样看我?”
赵胤问:“为何这么做?”
他神情冷峻,眼里仿佛带了刀子。
时雍抿嘴,与他对视片刻,随即一笑。
“帮侯爷。俗话说演戏演全套,装叉装到底……”
“本座没有听过这句俗话。”
时雍愣了愣,又笑说:“侯爷不是怕邪君怀疑你的用心么?如此一来,他再不会怀疑了。如果他有心,应该能查到阮娇娇的事情,全因我的不满和抱怨,这才传出去的……”
赵胤平静地看着她。
“你可真替本座着想——”
怎么有点咬牙切齿地味儿?
时雍扬眉,“不好吗?”
赵胤被她一噎,沉默着说不出话。
时雍淡淡道:“侯爷都敢对外散布消息,说自己狂妄尊大,不敬皇帝,天生反骨了,想来也不怕坏了名声。但对于阮娇娇这事,你仍然是做得太保守。我知道,你怕我生气,有所掣肘。可是,侯爷有没有想过,一个错漏,就有可能满盘皆输。邪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咱们不做得像一点,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人?还有——”
停顿片刻,她自嘲地笑。
“当然,我这么做也有私心。”
时雍盯着赵胤俊朗的五官,勾起唇角。
“我想将阮娇娇从背后推到人前。”
赵胤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出声。
时雍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地笑道:“尽管侯爷说阮娇娇弃暗投明,为你所用。但男人看女人同女人看女人,观感是不同的。阮娇娇有没有坏到骨子里我不评价,但她这么快转头侯爷的怀抱,无外乎三点理由。”
赵胤终是开口,“哪三点?”
时雍瞄他,笑得清冷。
“一,当初她到侯爷来找侯爷告状的时候,兴许已为侯爷气度所折服。侯爷可能不知道,你越是忠诚于我,对他保持距离,她越是想征服你,喜欢你,靠近你呢……我以前学了个词,叫雌竞。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
赵胤的表情又凉了下来。
时雍不管她,继续笑着说道:
“第二、审时度势。赵焕这犊子已经完了,宗人府再是好吃好喝,却不得自由,不出意外,这辈子他都得在里头养老。阮娇娇出自青楼,再是现实不过,她懂得女人要依附于最强的男人,才能在这个男人为天的世界,活成人上人的模样。侯爷,恰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赵胤:“说得好。”
时雍淡淡看他,“侯爷带她出宗人府,不是已然清楚这一点么?”
说罢,不给赵胤辩解的机会,她又接上。
“第三,看人秀恩爱,牢中日月长。就算阮娇娇有情有义,对赵焕有万丈深情,也在赵焕宠爱秋莲,三番两次羞辱她的情况下磨没了。阮娇娇就是一只夜莺,她要站在最高的枝头,打脸赵焕,将宗人府的耻辱还回去。可惜,赵焕贵为亲王,哪怕轮为了阶下囚,那也是最尊贵的阶下囚,旁人动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