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的三十多道圣旨发出汴京城,先是清算那些在天灾之中不作为的官员,或是满门抄斩,或是抄家流放宋帝一怒,血流漂橹;紧接着便是论功行赏,从六部开始,将所有有功之臣进行封赏,有过之臣进行罚俸。
李淳奕因为赈灾有成的缘故,被当朝圣上宣召进京面圣。对于一府之地的赈灾官来说,这无异于是莫大的荣耀。
李淳奕本是科考学子,若是没有这次天灾,他大抵是要一轮一轮地参考,及至最终中举之后殿试面圣,而后或是留京当个京官儿,或是被外派出京,去地方上从一地方官坐起,逐步爬升。
可适逢天灾,无数举子因为不想做那替罪羊一般的赈灾官,纷纷弃考,引得宋帝震怒,直接拔擢了各府学的前几筹为赈灾官,李淳奕压根没走过殿试的流程就直接做了官,而且还是从一县之地的赈灾官做到了一府之地的赈灾官,俨然也算是地方大员,可他还未一睹圣上天颜。
接到圣旨的那天,李淳奕慌成了狗。
“晚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圣上为何会突然想起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虽说圣旨中提到的是褒奖之言,可我从未见过圣上,万一礼节上有什么唐突之处或是不周到之处,岂不是要成为阖家的罪人”
“晚娘,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我该如何渡过这道坎儿。”
李淳奕找夏晚棠拿主意,可夏晚棠哪里来的主意
她强作镇定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同李淳奕道:“李四,你好歹还是一府之地的赈灾官,同知府见过许多面,怎么就没学到一些知府的气度你说你没见过圣上,我连知府都没见过,我哪里来的主意”
李淳奕:“也是,是我急昏了头。”
“要不你去找知府问问带点儿节礼去,请知府点拨一些与那圣上相关的东西”夏晚棠出注意道。
李淳奕想了想,摇头道:“若是之前的知府,我还敢找他求取一些经验,毕竟那位心性中正,非狭隘凉薄之人,可眼下的清平府知府是从别处贬官过来的,为人有着些许刻薄,他是贬,我多半是要升一升的,他哪会真心实意地助我”
“我倒不怕他直接寻个理由拒绝我,我担心的是他明知道当今圣上的喜好,却偏偏反着同我说,万一圣上喜欢溜须拍马之人,他却同我说圣上喜欢老实忠贞的,那还不如不问。”
夏晚棠眼见李淳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索性开始了降维打击,“行了行了,见机行事就是。见了圣上之后,少说多听,句句慎言,不求不能讨得圣上欢心,只求能够平安出了金銮殿。你也勉勉强强算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只要不在金銮殿上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圣上定然不会生气的。”
“况且,我觉得你有些想太多了,圣上召有功之臣进京面圣,又不是只召你一个,整个宋地,有功的良臣多了去了,到时候乌央乌央数百号人站满了金銮殿,圣上当然是挑那些京官儿,亦或者是大官儿进行褒奖封赏。轮到你时,或许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许只是一个眼神,而后就略过了,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多么多么重要,可能这道圣旨都是圣上顺带着发出来的,一省一府总得褒奖几人,这才叫赏罚分明。”
李淳奕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也就没再因为这些事儿拧巴。
在夏晚棠那里吃了颗定心丸的李淳奕怀着踌躇的心思进了京城,一道而行的还有同一个省的另外几名同僚。
在京城修整三日,便到了圣上钦点的进宫面圣的时间。
夏晚棠说的不假,金銮殿上确实站了乌央乌央地一大群人,但这些人是有先后顺序的,不巧的是,李淳奕就被那慈眉善目的老太监领到了位置相当靠前的第二排。
第二排分为两列,李淳奕站的赫然是左列最靠中间过道的位置,他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当今陛下的天颜,而宋帝也实时地瞅了过来,四目相对,李淳奕心中慌得一批,面上却强作镇定,不卑不亢地与宋帝对视一眼,而后谦卑地低下了头。
实际上,李淳奕还未进宫时,宋帝已经让自己的贴身内侍去盯着李淳奕了,他想看看这位在赈灾中表现突出的赈灾官究竟有何能力。
当内侍领着李淳奕进殿时,宋帝便知道眼前这位看着面容还有些稚嫩,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便是这次天灾中表现最为突出,考评分数最高的赈灾官。
宋帝对李淳奕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可真年轻。
第二印象是,这男人长得可真清浚。
李淳奕不知道的是,宋帝的书案上早就摆上了关于他的调查,祖宗十八代都被查了个底儿朝天,夏晚棠自然也在调查范围之中,宋帝派去调查的那些人没查出与夏晚棠有联系的那天朝商人究竟是谁,却查出了夏晚棠当初看重李淳奕这个病秧子的原因是因为李淳奕好看。
宋帝想着这么一个肤浅又扯淡的理由,再度仔细打量了李淳奕几眼,心中暗暗点头,确实挺好看的,有他当年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