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顾母亲的意思,强娶她进门,一个不见喜于婆母的媳妇,于她是灾难,于我母亲也是不幸,令她掉进这样的处境里,我于心不忍。”
花正茂凝视着容茵,容茵被他的话又一次惊到了,她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可以这样隐忍,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吗?为何到了他这里却是“于心不忍”,这样于那女子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娘娘,你不用觉得奇怪。一个可预见的灾难,‘放手’,让她免于这场灾难,便是微臣爱她的方式。”
“茂表哥选择放手,那她现如今幸福吗?”
花正茂略顿了顿,看着容茵说:“微臣不知,其实幸不幸福仅一念之间。”
容茵觉得他不是随便就跟人讲自己心事的人,他在她的印象中如同远山水墨画,朦胧而幽远,你可以欣赏却永远走不进他的内心。
如今,他却来跟自己说了青葱年少的一段心事,话里还大有深意,容茵有些不安,深深地看着花正茂,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片赤诚和期望。
容茵自嘲一笑,想什么呢?茂表哥定是为了姑母在家书中对他的嘱托。
“茂表哥今日是特意来劝慰我的吗?看来皇后失宠,皇上厌弃皇后的事已经传遍京城了吧。”容茵嘴角笑变成了苦涩。
“娘娘,皇上对您不是宠,是爱,这不一样,娘娘万不可太过颓丧。”
“爱?”
容茵看着面前的这株桃树,幽幽地叹息,“是啊,以前是,如今那爱已经如同这桃林一般,落尽了繁华,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丫了。”
她伸手抚过一根枝丫上凹凸不平的结节,继续说,“原来,春华秋实的背后全是伤痕。”
“娘娘,这些不是伤痕,是生命的痕迹,或者叫做证据,是这棵树拼劲了全部的努力绽放的证据,眼下繁华落尽,并非无情,而是寒冬将至,春华秋实如何能经得住酷寒相逼,只有落尽,以待春回,这便是树对花爱的方式吧。”
“可是,来年即便再次开放,已经不是昨日之花了。”
“娘娘说的是,自然不是昨日之花。其实,不单花,人亦如此,昨日跟今日不同,今日跟明日不同,每一天,每一年都是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但你还是你,就像花再开,还是桃花。”
容茵有些被花正茂绕糊涂了,一时怔怔然,没有说话。
“娘娘,微臣今日斗胆用朋友的身份,就是想告诉娘娘,微臣爱她的方式是‘放手’,皇上爱护娘娘的方式便是‘冷落’。朝廷如同江中行舟,皇上是掌舵之人,所谓‘无风三尺浪’,这舟要想行得平稳,船上的人必须跟皇上一条心。”
“这些我知道,后宫便是这艘船的帆,顺时扬,逆时落,息息相关,若把握不好,恐有停船覆舟之险。”
容茵语气淡淡地,最后却说:“至于这是不是皇上爱的方式,我心里明白。”
花正茂看着容茵,眼里充满担忧,一时竟不知再说些什么,显然她的心中芥蒂依然。
思忖过后换了一种说辞:“娘娘,人这一生并不仅仅为了爱情,娘娘还有享国公府,为了亲人,人一样要好好善待自己。”
容茵看看他,脑中竟然出现“唠叨”一词,一时觉得这个词放到他身上有些好笑,不禁勾唇笑了下。
“我明白,谢谢茂表哥跟我说这些,你说的我听进去了。茂表哥请放心,我没事,回头也告诉表祖母和姑母,请她们放心。”
花正茂知道皇后这是不打算再谈下去了,便恭敬地施礼,却行几步复又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无论如何,娘娘并不孤单,微臣定然是娘娘的后盾。”
花正茂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容茵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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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这几章交代花正茂,是为了交代他与容茵的前因,那后面的内容才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