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是最先察觉到唐三藏状态不对劲的。</p>
一开始, 他是听到含糊的几声‘一、二、三’类似数数的声音，本来还未注意, 然而等这声音重复了三次后，他终于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p>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他师父唐三藏。</p>
他师父依旧还是那副泡了温泉后面颊有些泛红的模样，但眼神看着还是比较清醒的，只是正伸出右手食指对着他们这边点啊点，嘴里嘟哝着什么。</p>
猴哥知道他师父在说什么，在数数。</p>
他眼见着他师父手指落到自己身上, 念着：“一。”</p>
按理，这手指应该是要移开了的，然而猴哥亲眼看见, 那手指依旧还对着自己，然后说：</p>
“二。”</p>
猴哥：“？”</p>
猴哥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师父眼神，就见那黑眸虽带着些微被热雾熏出来的温润水光，但是的确不是失去了焦距的样子，显然并没有因为之前喝的那几小杯酒晕倒。</p>
然而他师父那手还指着自己，念着：“三。”</p>
猴哥：“……”</p>
这到底是醉酒了还是没醉？</p>
猴哥这么想着，身体动了动, 朝他师父游了过去, 靠得越近, 猴哥就见到他师父神色变得愈发严肃, 等他距离师父不足一个手臂的距离时，他师父眉头甚至都紧锁起来。</p>
猴哥：“师父，你……”</p>
只是他才说了几个字, 便被唐三藏打断了：</p>
“闭嘴。”</p>
语气很严肃的样子。</p>
猴哥以为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便闭上了嘴，然后就看到他师父面露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道：“悟空，你不要影响我将你们数清楚。”</p>
说完，声音低了些，更接近于自言自语：“明明我徒弟只有四个，怎么就数出来十六个了呢，肯定是哪里不对。”</p>
猴哥听力很好，所以他将后面这一句也听得一清二楚。</p>
猴哥：“……”</p>
他又看了看他师父表情。</p>
一本正经，眼神清明，任哪个人一眼看去，都不会觉得这个人醉了。</p>
问题在于，一个清醒的人，会把四数成十六吗？</p>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p>
猴哥道：“师父，你醉了。”</p>
此时唐三藏手指终于从猴哥身上移开，正对着白龙点啊点，嘴里已经数到七了，他听到猴哥这话后，数数的动作一顿，扭头朝猴哥看去。</p>
“我醉了？”</p>
唐三藏反问，一副十分清醒的模样，不等猴哥接话，他就自己回答了，“我没醉。”说着，他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强调。</p>
“我很清醒。”唐三藏又说，“虽说我酒量算不上特别好，但是不过几杯果酒，却也醉不倒我。”尤其那装酒的杯子并不大，十分精致小巧。</p>
说来，这酒杯还是那观音禅院的金池长老‘友情’赞助的。乃玉石所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有个别名叫做夜光杯。</p>
“……”猴哥想想自己五百年前在天庭蟠桃会上醉酒的事情，便知道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猴哥并未反驳，反而是顺着唐三藏道，“对，师父你没醉，是俺老孙弄错了。”</p>
唐三藏：“没错。”</p>
“来来来，师父，俺老孙告诉你，怎么数清楚。”猴哥一边哄着，一边伸手抓着唐三藏手臂，打算先让师父跟着他离开温泉池，然后再将他弄睡过去。</p>
唐三藏自是不知道猴哥的意图的，他听到猴哥能让他数清楚，被数数困扰了好一阵的他立刻就高兴了起来，顺着猴哥的力道，就站起身，准备迈腿离开。</p>
迈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左手，将第二枚金丹塞进了自己嘴里。</p>
猴哥自是也看到了，不过这金丹本就对唐三藏有好处，所以他自然不会阻止，反正只要师父没有再喝酒就行了。</p>
然而唐三藏刚咽下第二枚金丹，猴哥就扯不动他了。</p>
唐三藏原本已经有一只脚踩在了地面上，此时却又收了回来，整个人站在温泉池子里一动不动，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猴哥，眼底有茫然之色闪过。</p>
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p>
猴哥刚这么想，便听到师父问：“你是谁？”</p>
猴哥：“……”</p>
他捏了捏眉心，难得感觉到有点心累，他师父怎么看起来好似醉得更加厉害了。</p>
“师父，你不认识大师兄了吗？”</p>
猪八戒大咧咧的声音响起，直接插了进来。</p>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白龙和悟灵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毕竟之前猴哥拉着师父出温泉池的动作还是比较明显的，所以他们都听到了师父刚刚那个问题。</p>
唐三藏转过头来，看到猪八戒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等他再看到龙身的白龙时，心下更是震惊。</p>
只是因为猪八戒几个距离唐三藏有个两三米的距离，中间又有热雾阻碍视线，所以猪八戒他们并未发现唐三藏看着他们的眼神里也带着陌生。</p>
“他是大师兄啊，”猪八戒还在说着，“齐天大圣孙悟空，师父你的大徒弟啊！”</p>
齐天大圣……孙悟空？</p>
唐三藏神色一顿，直接就被这个词眼给吸引住了，他甚至都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自己周围会有这些非人生物，脑袋直接转了过来，那速度，让他身后的猴哥看着就担心他师父会不会扭到脖子。</p>
“孙悟空？”唐三藏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