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白见不是寒飒来送药反倒是项承方送了过来,便猜到了夏初心中所想,应是怕当年对他下毒的人有所警觉,便让项承方寻了个皇子守夜辛苦,煎了两副养身子的汤药为由送了过来,这本是项承方分内之事,也顺理成章。
萧梓穆喝完又闻了闻萧慕白空余的药碗:“项掌院,这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啊,二哥碗里怎么有股血腥味。”
项承方迅速收了空碗装进食盒,凝了面色压低了声音:“七殿下,这当口可不能乱说话,都是一样安神的汤药,下官也是心疼二位殿下。”
萧梓穆想了想里面还躺了位咽气没多久的皇姑呢,确实话有不慎,便不再多言。
项承方给两人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他们二人在慈安宫门口这么一守,便是守到了深夜。
眼下这天气虽然还算炎热,可到了夜间的秋风吹在身上多少还是生了些凉意,尤其是在这慈安宫的宫门口,便是越发感觉阴气森森。
按理说,像萧慕白这般封了府邸的王爷,是不能留在宫中过夜的,可皇上既没撵他出宫,也没招他觐见。
子时的罗更响起,李公公看不下去走了出来,对着他们二人劝道:“二位殿下还是回去吧,皇上今夜怕是不会出来了。”
萧梓穆见着萧慕白不支声,只能自己开口:“李公公回去御前伺候吧,无需理会我们,有劳挂心了。”
李公公见他们二人皆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唉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慈安宫内。
殿内,皇上捏着那封懿柔的绝笔,已经静坐了好些个时辰。
信上只有寥寥几笔,希望她身死之后,能以杜翰飞妻子的身份与他合葬。
若是这话放在了懿柔在世的时候说出来,皇上想也不想便会拒绝,还会厉声呵斥她荒谬。
杜翰飞是死囚,满门都要被屠,死后的尸身也只配抛于乱葬岗草席盖之,哪里还会有什么下葬。
懿柔这是用她的死,为杜翰飞满门求一个得以安息长眠的法子……
是他,亲手将懿柔逼到了这种绝境吗?
懿柔的死,对皇上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宛若多年前的一幕在他眼前再次重现。
谁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皇上也不例外。十七年前,皇上于长安京郊对一名女子惊鸿一瞥,奈何那名女子已与他人私定了终身。
皇上连个由头都未寻,直接屠了他满门,囚禁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也是自缢身亡,更加巧合的是,她也留了一封寥寥绝笔,只盼死后能与心系之人同穴。
皇上最终也未曾如她所愿,将她独自葬在一座可以俯瞰整个长安的高山之上。
她想离开,他便不让她离开,即便身死也要她的亡魂日日夜夜都看着他的长安城,看着长安城里的他。
这件事,成为了皇上心中的隐痛,无人知晓。
而今日,懿柔的亡故、自缢、绝笔、同穴,深深触及了皇上的内心,他守了懿柔的尸身一夜,萧梓穆和萧慕白也是从未时,一直守到了第二日清晨的卯时,直到约莫快要到早朝的时候,慈安宫的宫门方才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