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顿了一顿,轻缓的摇了摇头:“不……她已经来了。”
月风挽原本以为,他和蓝羽樱之间或许只余着仅有的血脉,并无半点兄妹之情。
谁曾想,在夏初跋山涉水从西域赶来皇宫的这一路上,他和蓝羽樱会因为夏初而侃侃而谈。
蓝羽樱和他絮絮叨叨,事无巨细的说了很多她们二人如何在山中长大。
月风挽听的很痴迷,蓝羽樱说的很尽兴。
原来童年还可以这般肆意逍遥,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相伴长大。
蓝羽樱也曾兴致勃勃的说完之后,扭头满脸好奇的看向他问道:“哥,你的童年可有好玩的事情。”
月风挽侧开目光,他的童年,在这张和蓝羽樱极度相似的容颜诀别之后,便是开启了凌虐打骂羞辱疼痛的一生。
蓝羽樱感觉到他周身蔓延的悲凉之意,声音温婉且细语的问着:“你父王他们待你,都不好吗?”
这般暗沉沉的夜,连落花都悄无声息,周围全是寂静。
“待我不好的,都死了。”月风挽伸手接过一瓣,在手中轻轻拈转:“我亲手杀的。”
蓝羽樱被他突然凛冽而出的杀意,惊得略微往后靠了靠,胆颤心惊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初来了,你会杀她吗?”
手中的花瓣被月风挽碾的稀碎,有红色的汁液残留在他指腹。
月风挽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看着铺地数层的落花心生一丝怅然,他不由扪心自问,如此费尽心机诱她前来,是为了杀她吗?
这个答案,直到他在花厅廊下,见到夏初的那一瞬间才有了答案。
在她短短一刹那的流眄间,他仿佛失掉了半世年华。
清风摇动着桃李合欢,在这样春日的繁花中,搅得月风挽二十余年的年华分崩离析。
她穿了一身西域款式的大红裙裳,那如血的颜色,在骄阳的照射下,宛若他心上的一颗朱砂。
她于三尺开外的阶下驻足,他们隔着一地的落花,望着彼此。
距离上一次见面三月有余,却感觉已经恍如隔世。
月风挽心中终于确定了蓝羽樱那个问题的答案,他费尽心机诱她前来,是为了……见一见她。
可这一见之后,他便想要留住她。
月风挽以带她消食为由,领着她去了景秀最好的御花园一路信步而行,四面花树繁盛,柳枝拂岸,青草茸茸。
他想让夏初看看,西域有最美的景秀风光,有与她自小一起相伴长大的姐妹,还有一个……爱她的人。
湖畔岸旁波光粼粼,槐树阴下光辉斑驳。
她听完了他龌龊不堪的身世,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语气真挚的对着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不是同情,不是安慰,只是由衷感慨……
她那一双眼睛,在即将西斜的阳光下清澈明透,如清晨芙蓉花心的清露,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月风挽在那一刻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留下。
哪怕只是在吞云吐月的疾风后,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见一见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