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将自己困在书房中整整一夜,翌日,天色渐亮,姜望镇定自若地将纸条焚烧干净,又换上一身低调的衣物,按照纸条约定的时间抵达了河畔的一座别院。
院中曲水流觞十分雅致,一袭湛蓝色华袍的晋帝正在其中等待,他对着姜望轻笑一声,缓缓替他斟了一杯茶。
“太子殿下,请坐。”
姜望颔首,撩起袍角落座,从容又镇定,过去两人对峙的那种青涩之感全然褪,让晋帝有些惊讶。
这个年轻的储君,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成长。
晋帝温雅一笑:“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想必也想和我达成合作,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运河一事作废。”
姜望抬眸,嗓音轻缓:“不可能。”
“哦?”晋帝挑眉,“您难道不想知道齐文帝的下落?他还活着,您应该很不安吧?”
姜望嗤笑道:“晋帝怕是想多了,孤尊敬父皇、孺慕父皇,我们父子之间也并没有寻常皇室的龃龉和嫌隙,孤又怎么可能会不安?”
“哦?”晋帝笑了,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眉宇舒展道,“您就不怕在您登基之前齐文帝突然回来了?那您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晋帝此言差矣,一,孤不会推辞登基时间,若您所言是假的,孤推后了登基时间便是动摇国之本,动摇百姓之心,此乃大错特错。二,父皇若当真在孤登基前回来,这个皇位孤还给父皇便是。三,若父皇还活着,为何不给孤传消息呢?难道父皇会选择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你而不告诉孤?晋帝,说谎也该打个草稿。”
若非晋帝对姜望所做之事了解一二,他也要被男人的镇定和从容骗过去了。
晋帝轻笑一声,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写下一字——烟,“太子殿下当真不想知道齐文帝的下落提前采取措施吗?齐文帝一旦回来,她就永远不可能是您的了。”
姜望眼瞳微微一缩,心中震撼之余,电光火石间便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初在东宫帮助白素心的人就是晋帝!
“是你!”姜望脸色逐渐冰冷,“晋帝当真好大的胆量。”
晋帝不急不缓反问:“那难道不是您默许的吗?若没有您的纵容,我的人又怎么可能自由出入东宫?承认吧,您舍不得她的,为了她您连师生情谊、再造之恩都能抛诸脑后,又怎么会当真在乎您父皇的生死?”
姜望:“……”
晋帝:“我还要告诉您一件事,十七皇子姜非,他真正的身份并非十七皇子,而是十六皇子,是皇后孙澳竹的幺子。还有,孙皇后并没死,此时齐文帝、孙皇后还有十六皇子一家人已经重逢了。楚寒烟还为齐文帝做完了手术,齐文帝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你认为凭借齐文帝对孙皇后的爱,他当真会愿意将皇位传给你这个长子吗?尤其在你做出了欺师灭祖这等重罪之后……”
姜望垂眸,握着茶盏的手渐渐收紧,眉宇间的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
“呵呵……”晋帝轻笑,悠扬的笑声落入姜望耳中是羞辱更是嘲讽,“太子殿下,您比谁都清楚,您的太子身份只是齐文帝没有选择的选择,若齐文帝自身康健,最爱之人的孩子也还活着,您,只是多余的。”
“喀拉——”
男人最终生生捏碎了茶盏,任由碎片割破掌心皮肉,鲜血淋漓,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齐文帝……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