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烟从程府离开,缓缓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她的住处是恒山国君特意赏赐给她的,虽然不大,却也从侧面说出了恒山国君对她的重视,然而她刚走进府邸便看到了早应回到云阳城的人。
纳兰鸿安抬眸,神情复杂且忌惮,道:“是你?”
楚寒烟微微一笑,对伪装成仆人的岱鸢等人挥挥手,一边脱掉身上的陈旧外衣一边道:“你问的什么?”
纳兰鸿安喉咙发紧,“镇军将军别庄中的粮食,是你放进去的?”
楚寒烟莞尔:“纳兰城主,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虽然和桃花岭主有交情,却也不是能无限从他手中调取粮食的,那些粮食的确是镇军将军的。而我只是调查清楚,将云阳城的‘证据’放在了别庄而已。”
纳兰鸿安震惊看着楚寒烟,许久后道:“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中?”
“非也,我并没有如此神通,只是恰好略知一二人性罢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嗯?”
“你可知道就镇军将军被诛了九族?就连那个村落里面的人也未能幸免,你可知道这是多少条认命吗?你为何不救他们?”
楚寒烟脸色平静依旧,只淡淡凝视纳兰鸿安,许久心中微微发颤,但依旧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吗?既然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救救他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国君将他们赐死?多少人的性命!你难道没想过他们的家人会不会痛楚?会不会难过吗?”
从后方走出的岱鸢听罢,当场黑了脸,怒斥道:“要杀人的是你们的国君!做出让国家衰败至此的也是你们的国君!实不相瞒,在当初晋国发动经济战前,我们主子和皇上就命人将后果告诉了你们国君,是他以为我们大齐别有用心不加理会罢了,而今反倒怪我们小姐?纳兰鸿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纳兰鸿安冷冷凝视岱鸢,道:“可她就是早已预料却没阻止,不是吗?”
“你……”
“岱鸢。”楚寒烟及时制止岱鸢,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随即她洗手焚香,又让人端来了茶盘,亲手替纳兰鸿安沏了一杯云阳茶。
当温热的茶盏被塞入手中后,纳兰鸿安的怒气才缓缓落下,她垂眸道:“谢谢。”
楚寒烟也品了一口云阳茶,缓声开口:“纳兰城主,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第一,镇军将军的粮食本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来的,恒山国君要处罚他们,谁能说一个不字?其二,我并不知恒山国君会如此冷血,连无辜的百姓也不放过。其三,无论我插手还是不插手,恒山国已经破败一片,我并非神明,我只能保护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人,以最少的死亡和牺牲却结束一切波澜,而你,你的云阳城恰好就是我选择的、想要保护的人,若你对此有什么不满,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
楚寒烟凝视着纳兰鸿安,她身上还穿着男装,脸上的易容也并未洗去,只有一双清亮的双眸,比夜空还深邃、辽远。
似乎在她的注视之下,所有的龌龊和卑劣都会无所遁形。
是的,纳兰鸿安并非真的要为百姓们讨回什么,也并非是真心责备楚寒烟的“另眼旁观”,她只是惶恐、害怕。
从两人合作之初,纳兰鸿安以为她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楚寒烟的棋局步步展现,纳兰鸿安才晓得自己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她的生死、云阳城的命运,甚至是整个恒山国的国运,而今统统都在楚寒烟的掌控之中。
她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她让他们死,他们便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