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不让冯宝儿兴风作浪至府外,将这养生食谱与佛跳墙传得到处都是,她本可以用一种更低调的方式处理这件事,但她仍然选择了这般高调的处理方式。不为其他,不踩到康王的底线,冯宝儿便只会是不痛不痒;不为自己多争取些光环,她便永远都是默默无闻只会画画做点小吃的许樱哥,她便永远都不能在关键时刻为许扶,为自己所看重的亲人,甚至于自己的命运伸一伸手,只能做个旁观者与失落者。
“这道菜还有个名儿叫福寿全,是吧?”座首的朱后抬起头来,温和地看向人群。人群自动分开,现出许樱哥,许樱哥屈膝行礼:“是,娘娘。”
“好!”朱后大声道:“把这道福寿全敬献给圣上!”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福寿双全!”含章殿内众人跪了一地,满头的金玉珠翠,绮罗锦缎在斜阳下熠熠生辉。朱后威严地看了一遍,大声道:“赏!重赏!”
有风吹过,房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许樱哥立在含章殿偏殿外的长廊下,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心里沉积已久的阴霾终于被驱散了些许。绘制簪钗也好,做美食也好,她始终在她从前不曾想,今后却拿定了主意要走的那条路上前进了一步。
马车驶出沉默冰冷的宫门后停了下来,秋实走到许樱哥的马车前俯身低声道:“三奶奶,王妃请您到她的车驾上去。”
许樱哥轻轻触了触明显有些紧张的紫霭,低着头,跟着秋实向前走去。
世子妃收回目光,将窗帘轻轻放下,玉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三奶奶……”世子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干我何事?”
康王妃的沉默令得本来早就做好准备的许樱哥倒有些忐忑,她在这件事中利用了康王妃布下的人手,也从未指望过要瞒天过海,但她不知最后的放纵是否犯了康王妃的大忌。
正自不安间,康王妃突地轻声道:“此后,只怕你再不能偷懒了。”
她果然全都知道的。许樱哥微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康王妃却也不多说,继续道:“你想要她怎样?”
许樱哥轻声道:“到底是一家人,只希望她安生些,不要总找我麻烦。”她能做的,能说的就这么多,做决断的人当是康王与康王妃。现下人证物证俱全,冯宝儿便是咬死了不认,这府里的人就是傻子么?
康王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冯宝儿原形毕露,德行有亏,便是还占着这四奶奶的名分,在这府里要想翻身那是千难万难。
暮色四合,康王府中灯烛渐起,冯宝儿跪在宣乐堂外的石阶下,面上却无半分认错之色,腰杆挺得笔直,满脸的凶悍之色,朗声道:“媳妇究竟犯了什么错,还请母妃教媳妇,也好叫媳妇改正。”
周围没有人经过,也没人搭理她,只有晚风吹过树梢,草丛里虫鸣唧唧之声。她大声哭了起来:“我不服!我不服!便是要惩戒人也要说得出子丑寅卯。”
宣侧妃立在宣乐堂的廊下,低声央求道:“王妃,这里头只怕是有误会,红衣那丫头见利忘义,犯了大错,虽则宝儿有御下不严之错,但她人还年轻,也是大不防。三娘子一直跟着三奶奶的,谁想得到她会犯下那样的错……”
曲嬷嬷背了身,喜气洋洋的凑到跪在佛龛前诵经的康王妃耳边轻声道:“王妃,王爷快要回来了。”张仪端也快要回来了。
康王妃起身,威严地走出去,接了秋实递过来的一盅茶水,对着宣侧妃那张保养良好的脸就泼了过去,轻蔑地道:“你还敢把幼然的事推到小三儿媳妇身上去,好好一个姑娘,差点就被你们给算计死了。若是她没了,你可想过王爷那边怎么自处?自私自利,冷血无情,还敢来求情?”
宣侧妃狼狈不堪,还垂死挣扎:“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妃便是偏心也不能这样偏心……”
康王妃凑近了她:“你真当我万事不知?不见棺材不掉泪。”言罢看向曲嬷嬷,曲嬷嬷拍拍手,便有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垂着头走过来,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