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酒肆等地本是惹是生非之地,暂居可以,长住却不妥。双子便去寻了个孤寡老婆子独居的地儿,只说许扶病着的,要寻个安静地方长居养病,那孤寡老婆子生存不易,自有些贪钱,见其给的钱财丰厚便不多问,先就把自己住的正房和两间稍微像样些的厢房给腾了出来,每日还负责做饭,只巴不得他们多住些时日才好。
众人整日里深居简出,许樱哥除却每日与许扶按摩那只受伤的手臂外就是在有限的条件下精心捯饬些吃食给众人进补养身,双子则与张仪正派来的那领路之人不时出去探望打听消息。
忽忽过了三四日,双子回来道:“前头的仗打完了,贺王兵败身死,惠王打了个漂亮仗,立了大功,兵将们也撤退了个干干净净。那领路的说,再歇两日便可走了。”
许樱哥颇有些失望,她本期望着张仪正也在这附近,还能在某个深夜里突然出现,与她见上一面说说话,看这模样只怕是不能见了。失望归失望,却还记得有个人没消息,便问道:“贺王是死了,他那些儿子呢?不是说安六很厉害的?”
双子道:“安六是厉害,但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此番是除去贺王身死的消息外,还听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子死了几个,有两个被押解入京了。安六是死是活却是不知,但想来便是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许樱哥就不再问,安六犯下的事不小,弑君,偷玉玺,逆谋,基本这世上最严重的罪他都犯了一遍,若是就此死了还算是上天对他仁慈了,不然他非得被凌迟不可。
谁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见到了安六。
死去的安六,他的死并未似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一样轰轰烈烈、夺人眼球,他安静地死在了荒郊野岭里的一个小小的山神庙里,身下还压着那自宫乱之后众人遍寻不着的黄一多。二人都是致命伤,只是与白发凌乱、面目狰狞、五官错位、死不瞑目的黄一多相比较而言,安六死得很漂亮。说他死得很漂亮,是因为即便他身上带了无数的伤口,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溃烂得深可见骨,但他的脸却很干净,表情平静,乌青发紫的唇边还带着得意轻慢的笑容。似乎是在得意终究是他压死了黄一多,而不是黄一多死在了他上面,也可能是在得意别的什么。
地方很偏僻,若非是许樱哥等人要掩人耳目,不得不行此小道,想必也不能见到。两人的尸身尚未毁坏,许樱哥猜着当是死得不算太久。她没有看到那只传闻中的玉玺,也没有心思去寻这只烫手的山芋。
那中年内监倒是极感兴趣,只可惜他把整个山神庙都翻遍了也不曾寻到那只玉玺。他便只有将黄一多与安六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折腾,“这二人在互相捅杀之前都曾经中过毒。”他用很肯定的语气和许樱哥与许扶说,同时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闪着不明所以的亮光,“想必是狼狈为奸,分赃不均,互下杀手……”
许樱哥没去细听他后面说些什么,山神庙内气味难闻,不好久留,所以她很快就出了山神庙并走到不远处的树下吹风。她有些好奇在安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故他没有与贺王等人在一起并让那只玉玺发挥应有的作用,而是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了小庙里,但可以肯定一点,他的命送在了那只他拼死盗出的玉玺身上。
既然玉玺轻易寻不着,又要避开那领路之人的耳目,众人便不能久留。许扶轻轻一把火就将黄一多与安六烧成了灰,让这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了阴曹地府也还能一直纠缠,永不寂寞。
天边的流云变幻如花,山神庙外的风光明媚,许樱哥忍不住想,如若安六早前知道他的埋骨之地其实就是这样的一块地,如若安六早前知晓他的下场就是这样的一个境地,那他还会不会做下那些事?答案是,他还是会去做,因为他是安六,他不信命,所以他要拼到最后。所以她认为安六脸上那个得意轻慢的笑其实是送给新皇的——我就是要叫你永远都找不到玉玺,就是要让你永远都坐得不安稳。
安六和黄一多的死给这只小队伍带来了别样的沉默,在走出这条偏僻的小路后,他们失去了那始终不知名的内监。许扶暴跳如雷,恨不得折回去把人给杀了,许樱哥拉住他,轻声道:“缘分至此,强留无益,赶路要紧。”
便是要报恩,那内监各救了她兄妹二人一次便已经足够,既然他对那玉玺感兴趣有想法,便由得他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杀未必能杀,强留下来更是祸端。
许扶沉默许久,终是听了她的话。又往前行了两日后,许樱哥终于在道旁看到了凯旋归去的张仪正。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彼此却已经明了对方的心意,她等待着,他也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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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的大章,相信大家也已经看出来了,进入倒计时,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是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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