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从萧皇后那里得知了萧六郎就是萧珩,生母是燕国女奴,但从燕国人屡次追杀萧珩的行径来看,只怕那位燕国女奴另有隐情。
皇帝问道:“那位南宫将军叫南宫厉?他人呢?”
宣平侯道:“常璟去追了,他的手下倒是抓捕了几个活口,陛下是亲自审,还是臣来审?”
“你来审吧。”皇帝道。
宣平侯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道:“阿珩说留庄太傅一条狗命,其余随意。”
庄太傅犯下如此多的罪行,死一百次都不够,但既然宣平侯亲自提出这个要求,皇帝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只不过,庄太傅的官职是彻底保不住了,庄氏一族的满门荣耀也要毁于一旦了。
“那就抄家流放吧。”皇帝看着萧珩奏折上的内容,又道,“先帝的空白圣旨是庄玉恒毁掉的,他也算立下大功,他且免去责罚吧。”
信阳公主道:“那孩子自从认识阿珩后就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主要咱们儿子教得好,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宣平侯难得拽了一句文。
而信阳公主也难得没去计较那句“咱们”。
皇帝就迷了,你俩夸起儿子来这么不遗余力的吗?
“皇后很思念你,你一会儿去坤宁宫看看她。”皇帝对宣平侯道。
“是。”
从华清宫出来,信阳公主打算出宫。
宣平侯坐在轮椅上叫住她:“不去看看小七吗?”
秦楚煜中了毒,虽是治愈了,但仍在后续的疗养中。
一如就算萧皇后不喜信阳公主,但也还是很疼爱她儿子萧珩,信阳公主也十分疼爱秦楚煜。
信阳公主想了想,和宣平侯一起去总比自己一个人去强,至少不必与萧皇后干瞪眼。
二人带着玉瑾以及一名推轮椅的太监去了坤宁宫。
萧皇后见到哥哥腿竟然坐着轮椅,以为他残了,一个没忍住哭出了声来。
信阳公主想到了庄太后,同样是入宫为后,庄锦瑟已不再是庄锦瑟,萧淑玉却永远都可以是出嫁前的那个少女。
这就是有人撑腰有人保护的样子吗?
萧皇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一大把,任性而又率性。
宣平侯坐在轮椅上,嫌弃得直往后仰:“萧淑玉,你丑死了!”
宣平侯决定不理这个妹妹了,从小到大都这么好哭!
他让人把他推去看秦楚煜。
哥哥不在了,萧皇后瞬间不哭了。
“你为什么不哭了?”信阳公主问。
萧皇后道:“我为什么还要哭?我哥哥都不在了,哭给你看吗?”
信阳公主想了想,说道:“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萧皇后恣意道:“那当然了!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小时候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哥哥,我哥哥就会揍他!”
信阳公主问道:“如果欺负你的人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你哥哥也会揍他吗?”
萧皇后不假思索道:“揍啊!小时候他不是每次都能打赢别人,但他还是会为我出头。”
这就是她的哥哥,宁可自己一身血,也绝不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他打不赢对方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他就是要警告所有人,他萧戟要护着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
午膳是在宫里吃的。
宣平侯吃不来皇宫那些看上去精致却既没什么分量也没什么味道的御膳。
萧皇后让小厨房炒了一桌味道比较足的家常菜。
托宣平侯的福,秦楚煜今日总算不必再喝粥了,他上了饭桌,看着一桌子丰盛菜肴,馋得口水横流。
信阳公主面前放着一盘色泽鲜亮的葱烧蹄筋。
宣平侯坐下来后,一边与萧皇后说着话,一边不经意地将葱烧蹄筋挪了一下,把自己面前的一盘素三鲜放在了她面前。
萧皇后突然记起来信阳公主这几年似乎开始吃素了。
“对了。”吃不多吃完的时候,萧皇后对宣平侯道,“老梁王妃一家人过几日要来京城了。”
信阳公主拿着碗筷的手一顿。
“老梁王妃?”宣平侯道,“就那个陛下的九叔婆?”
萧皇后笑了笑:“哥哥还记得她呢?”
宣平侯就道:“对她印象不深,老梁王倒是记得一二。”
老梁王是先帝的九叔,比先帝大了八岁,二人如同兄弟一般长大的。先帝夺嫡那会儿,老梁王出了不少力,先帝一直十分感激器重他,就连当年的龙影卫也是由他去燕国买回来的。
“他身子骨可还硬朗?”宣平侯问。
萧皇后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据说是不大行了,这次秋后祭天他都没从封地过来,只让老梁王妃带了自己的子嗣过来。九叔公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在封地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吧。”
说着,萧皇后看向了信阳公主,“说起来,九叔公与九叔婆当初很是疼爱信阳公主,还把信阳公主接到府上住了一段日子,九叔婆逢人就夸信阳公主懂事,还说可惜信阳公主不是自己女儿,她做梦都想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信阳公主的脸色变得煞白。
宣平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扭头问她:“你怎么了?”
信阳公主定了定神:“没什么,我吃饱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说罢,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
萧皇后望着她不大高兴的背影,一头雾水:“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宣平侯深深地看了信阳公主一眼,说道:“我也吃饱了,改天再来看你和小七。”
“哎!你才吃了多少啊!”
萧皇后不解地皱了皱眉,“一个两个到底怎么了?”
“秦风晚,秦风晚!”
宫门口,宣平侯推着轮椅叫住了信阳公主。
信阳公主站在马车前,半侧着苍白的脸,说:“我不能和你坐一辆马车了,你让皇后再给你派一辆马车来。”
宣平侯定定地看着她:“不是只要把窗子打开,帘子掀开就可以了吗?”
信阳公主捏了捏手指,眼眶发红,颤声说:“现在不可以了。”
宣平侯推着轮椅朝她走来。
她忽然躲蹲在地上抱头尖叫:“别过来!”
宣平侯直接站起身来,走过去蹙眉看着她:“秦风晚,秦风晚?”
信阳公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